厉沉舟揣着半袋刚从老王菜馆打包的“草泥木琴”,肩上搭着件洗得发白的帆布外套,站在古城口的时候,正赶上日头往西斜。那城门楼子青灰瓦、朱红柱,砖缝里还嵌着几丛倔强的狗尾巴草,风一吹,草穗子晃啊晃,倒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他眯着眼瞅了瞅城门上“悠悠古城”四个斑驳的大字,嘴角一挑,抬脚就迈了进去,刚踩上青石板路,鞋底就沾了点细碎的青苔,滑溜溜的,倒添了几分意思。
一进古城,就跟闯进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外头的车水马龙、喇叭声响全被挡在了城门后头,耳朵里只剩脚下青石板“咯吱”的轻响,还有街边小摊上摊主吆喝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古城特有的腔调。路两旁是清一色的老宅子,白墙黛瓦,墙上爬满了绿藤,有的藤条垂下来,扫过行人的肩头,痒丝丝的。偶尔有几扇朱红的木门敞开着,里头能瞥见院子里的石榴树,挂着几个沉甸甸的红果子,看着就喜人。
厉沉舟边走边嚼着嘴里的金针菇“小木头”,脆生生的,还带着老王炒的酱香。他没个正经方向,就顺着青石板路瞎溜达,眼睛却没闲着,东瞅西看,啥都觉得新鲜。街边有个卖糖画的小摊,老爷子手里拿着个小铜勺,舀着融化的麦芽糖,在光滑的石板上一笔一划地画着,没一会儿,一只展翅的蝴蝶就活灵活现地出现在眼前,翅膀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厉沉舟凑过去瞅了半天,伸手摸了摸兜里的零钱,笑着说:“老爷子,您这手艺绝了!跟我认识的一个老板雕菜似的,都这么传神!给我也整个蝴蝶,要跟刚才那个一样好看的!”老爷子抬头瞅了他一眼,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咧嘴笑了:“小伙子,这糖画可是老手艺了,得有耐心,慢工出细活,跟你们年轻人干事一个理儿!”说着,又拿起铜勺,手腕轻轻一转,麦芽糖在石板上流淌,没一会儿,又一只蝴蝶落了地,老爷子撒上点芝麻,用竹签一挑,递到厉沉舟手里:“拿着吧,甜着呢!”
厉沉舟举着糖画,边走边啃,甜丝丝的麦芽糖裹着芝麻香,跟“草泥木琴”的清鲜味儿混在一起,竟也不冲突。往前再走几步,是个卖老物件的铺子。铺子里昏昏暗暗的,墙角摆着个老式的座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声音慢得像是要把时光都拉回来。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有掉了漆的铜锁,锁身上刻着模糊的花纹;有磨得发亮的算盘,算珠滑溜溜的,一看就被人用了好些年;还有几盏罩着纱的旧灯笼,昏黄的光从纱缝里透出来,落在地上,映出细碎的光斑。厉沉舟蹲下来,拿起一个小小的陶笛,陶笛是土黄色的,表面有点粗糙,带着手作的温度。他放在嘴边吹了吹,不成调的“呜呜”声惹得铺主老太太笑出了声:“小伙子,这陶笛得慢慢吹,急不得,得跟着气走。”厉沉舟也不尴尬,嘿嘿一笑,把陶笛放回原处,又拿起一个绣着鸳鸯的荷包,摸了摸,针脚细密,丝线虽有些褪色,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老太太,这荷包是老物件吧?看着可有年头了。”老太太点点头,声音慢悠悠的:“可不是嘛,是我年轻时候绣的,一晃眼,几十年就过去了。”
厉沉舟放下荷包,继续往前逛。巷子越走越窄,青石板路也变得坑坑洼洼,却更有味道。偶尔能看见几个孩子在巷子里追逐打闹,笑声清脆,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着跑着,撞在了厉沉舟腿上,她仰起小脸,眼里满是怯意,小声说:“对不起,叔叔。”厉沉舟弯腰,把手里没啃完的糖画递了过去:“没事,给你吃吧,甜的。”小姑娘眼睛一亮,接过糖画,说了声“谢谢叔叔”,就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追上前面的小伙伴,一起分享那半块糖画。
走着走着,肚子里的“草泥木琴”消化得差不多了,厉沉舟的鼻子突然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面香飘了过来,混着点葱花和辣椒油的味道,勾得他肚子“咕咕”叫。他循着香味拐进一条更窄的巷子,巷子尽头有个小小的面馆,门口挂着个蓝布幌子,上面用毛笔写着“老面坊”三个字,幌子被风吹得轻轻晃,蓝布都洗得发了白。面馆里就几张刷着红漆的小桌子,坐着几个本地人,正呼噜呼噜地吃着面,热气腾腾的白雾裹着面香,飘出店门,扑在人脸上,暖乎乎的。
“老板,来碗你们这儿的特色面!要大碗的!”厉沉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朝着后厨喊了一嗓子,声音在小店里回荡。
里头传来个洪亮的声音:“好嘞!小伙子稍等,马上就好!”
没一会儿,老板端着一碗面走了出来。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穿着件灰色的短褂,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胳膊,脸上带着憨厚的笑。碗是粗瓷的,豁了个小口子,却干干净净。里头的面根根分明,是那种手擀面,带着点韧劲,浇着褐色的酱汁,上面撒着点葱花、芝麻,还有一勺红艳艳的辣椒油,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厉沉舟拿起筷子,搅了搅,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面刚碰到舌头,就觉得筋道得很,酱汁咸香适口,带着点淡淡的酱香,辣椒油辣得恰到好处,不呛人,只觉得暖乎乎的,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他忍不住眯起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喊:“老板,你这面真好吃!比我上次在城里吃的机器面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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