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萱儿的手指动了动,慢慢撑起身子。墙角的棉被滑落一半,露出她苍白的脸。她眨了眨眼,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云绮月身上:“你还……能站吗?”
云绮月靠着土墙坐着,左肩包扎的布条渗出淡红。她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手指缓缓收拢,掌心贴着地面借力起身。动作很慢,肩头一抽,她咬住下唇,硬是没出声。
叶凌轩已经背过身去,正用一块粗布缠紧断剑的剑柄。木桌边残留着昨夜打斗的痕迹,一道裂痕从桌面延伸到桌腿,像是被什么重物砸过。他低头检查剑身缺口,又摸了摸腰间的符袋——只剩下三张低阶符箓,还有一瓶丹药。
“我们不能留太久。”他说,声音不高,却稳得像压住风的石。
柳萱儿扶着墙站起来,膝盖微颤,但没坐下。她伸手去够靠在墙边的短杖,指尖刚触到杖身,忽然顿住:“外面……没人了?”
“死了。”叶凌轩将剑插进背囊,系紧绳结,“不会再有第二批。”
屋外天色微亮,雾气散了些,晨光斜照进来,落在塌了一半的屋顶上。碎瓦之间,几缕枯藤垂下,被风吹得轻轻晃。云绮月走到柳萱儿身边,抬手扶住她的胳膊,没说话,只是握了握。
柳萱儿反手回握了一下,笑了:“我能走。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进那山谷看看?”
云绮月终于抬眼,目光落在好友脸上。昨夜她扑过去护人时,脑子里只想着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再倒下。现在看着柳萱儿勉强站稳的样子,她点了点头:“好,一起走。”
叶凌轩从包袱里取出三粒丹药,分给两人。云绮月接过,没立刻吞下,而是捏在指尖看了看——药丸表面有些发暗,灵气稀薄,显然不是上品。但她还是送入口中,温水送服。
三人各自收拾行装。云绮月弯腰去捡散落的符纸,指尖碰到一张边缘焦黑的残符时,微微一顿。那是昨夜用来引爆窗框的爆炎符,差一点就失控。她将残符折了两折,塞进袖袋,又从玉瓶中倒出一些银灰色粉末,撒在地面几处符文残留的位置。粉末落地即融,像被泥土吸了进去,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感也随之消散。
“阵根断了。”她低声说,“不会再醒了。”
叶凌轩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起伏的山脊。东方天际浮着一抹极淡的紫气,若不细看,几乎以为是云影。他盯着看了片刻,才道:“地脉还在动,方向没错。”
柳萱儿把短杖别进腰带,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门口走去。脚下一软,差点绊倒,却被云绮月及时扶住。她摆摆手:“没事,就是躺久了,血还没活开。”
“我走前面。”叶凌轩让开位置,等两人跟上后,才踏出门槛。
破屋的影子被晨光拉长,三人并肩而立,身后是昨夜死战的地方。断剑插过的土堆还在,旁边躺着一枚黑玉令,已被踩裂。没人回头看。
他们沿着山势往东走。起初还有些矮树和杂草,越往前,植被越稀。地面开始出现龟裂的纹路,像是久旱的土地,踩上去沙沙作响。空气里没有风,却让人觉得干涩,喉咙发紧。
云绮月走在最后,每一步都留意着脚下。她蹲下身,掌心贴地片刻,眉头皱了起来。“这里的灵流不对。”她说,“不是自然衰竭,是被人抽走的。”
叶凌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就像……井被挖空了。”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南灵洲不该这样。”
柳萱儿喘了口气,靠在一块岩石上歇了会儿。她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发现掌心竟有些发灰,像是沾了尘,可这地上并不脏。她甩了甩手,没多想,继续跟上。
三人重新列成三角阵型。叶凌轩在前探路,步伐稳健,右手始终按在背囊的剑柄上。云绮月居后,一边走一边用神识扫视四周,虽灵力未复,感知仍比常人敏锐。柳萱儿在中间,走得慢,但从没喊停。
翻过一道低坡时,云绮月忽然抬手示意停下。
前方地势渐低,一片洼地横亘眼前。本该是林木生长的地方,如今只剩焦黑的树桩,排列得毫无规律,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又像是从内部枯死。更远处,土地颜色变得灰白,像是蒙了一层霜。
“那边……”柳萱儿眯起眼,“是不是有东西?”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天地交界处浮着一层灰白色的屏障,不流动,也不消散,像墙一样横在山谷入口前。阳光照在上面,竟被吞了大半,看不出厚度,也测不出距离。
“迷雾?”叶凌轩眯眼看了许久,“不像寻常雾气。”
云绮月摇头:“没有湿气,也没有温度变化。它不动,也不散。”
三人沉默地站着。刚才一路走来,连虫鸣都没有,此刻面对这堵静止的灰白,反而更觉压抑。
“绕得过去吗?”柳萱儿问。
叶凌轩望向左右两侧——一边是陡峭岩壁,寸草不生;另一边是塌陷的沟壑,深不见底。唯一通路,直指迷雾中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