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顽子在磐石部落的暂居生活,很快便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韵律。每日清晨,当初升的朝阳将其金色的光辉洒遍部落的每一个角落,驱散夜间积聚的寒意与湿气时,他便会准时出现在部落中央那片被族人日夜踩踏得坚实如铁的巨大空地上。而後磐,早已率领着部落中所有能够操练的战士与充满朝气的少年们,排列整齐,目光灼灼地等候着他的到来。
今日,玄顽子讲授的是"力如潮涌"的发力技巧。他并未直接演示,而是先让后磐全力挥出一拳。但见后磐吐气开声,一拳击出,带起凌厉罡风,气势十足,却显得过于刚猛,缺乏后续变化。
"停。"玄顽子随手折下一段枯枝,轻轻点在后磐腕间某处穴位,"气随念动,勿要僵滞。想象你的力量如同山间溪流,初时涓涓,继而汇聚成河,终成奔涌之势,绵绵不绝。而非一潭死水,纵使深广,却无活力。"
后磐依言调整呼吸与气血运转,再次挥拳时,果然带起了层层叠叠的气浪,一拳强似一拳,威力竟比先前提升了三成不止!他满脸惊喜,看向玄顽子的目光更加崇敬。其他少年也纷纷效仿,很快掌握了力量绵延不绝的诀窍,修炼场上顿时气浪翻涌,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玄顽子负手而立,满意地看着这些汗流浃背却目光灼灼的巫族少年。他们或许不如修仙者那般灵巧多变,对道法领悟也略显迟钝,但这份对力量的执着追求与骨子里的纯粹坚韧,却别有一番动人之处。他时而会亲自下场示范,一个看似简单朴拙的震脚或推掌动作中,往往蕴含着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时而又会用狩猎凶兽、劈砍巨木等这些巫族日常生活中熟悉的场景作比喻,让他们能更快地领悟要领。
短短十数日,整个磐石部落的风貌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战士们惊喜地发现,按照玄顽子教导的方法,不仅锻造兵器和祭器的效率成倍提升,锻造出的品质也更胜往昔;外出狩猎时,对自身力量的运用更加精准省力,往往能以更小的消耗,爆发出更强的杀伤力,甚至能初步引动、操控周围环境中的土石之力辅助攻击或防御;就连建造的石屋,都因更好的发力技巧与对石材特性的理解而变得更加坚固耐用,隐隐能与脚下大地脉络产生一丝微弱的共鸣。
闲暇时,玄顽子并不总是待在部落为他准备的最好石屋内,而是喜欢在部落中漫步,或是与一些年长的、见识稍广的巫族闲谈。从这些质朴汉子们零碎、毫无心机的闲聊中,他渐渐拼凑出如今巫族的大致情形与暗藏的汹涌波涛。
"祝融祖巫大人麾下的那些崽子们,性子都跟他娘的火炭一样,一点就着!"一个曾远行至南方火山地带与其他部落交换物资的战士,一边打磨着新打造的骨矛,一边带着几分不满抱怨道,"他们说我们这些靠近不周山的部落,守着父神遗骸,却不知进取,是懦夫行为。他们主张应该像太古时期一样,主动出击,扫平那些占据富饶山川的妖族残余,甚至……甚至向如今占据天庭的那帮扁毛乌鸦讨还血债!" 他说的"扁毛乌鸦",自然指的是妖族如今的统治者,帝俊与太一。
"共工祖巫大人那边的兄弟则说,祝融部的人都是脑子里长满肌肉的疯子,只知道打打杀杀。"另一个曾往北方大泽历练过的战士接口道,他脸上带着忧色,"他们说水无常形,当顺应天时,积蓄力量。还说如今洪荒不再是巫族独霸天下的时代了,一味强横只会招致毁灭。两边的大人们为此已经在祖巫殿吵过好几次了,麾下的部落更是摩擦不断。前些日子还听路过的商队说,在'赤水'边上,两边为了争夺一处水脉丰富、猎物繁多的猎场,差点就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最后还是天吴祖巫和强良祖巫及时出面,才勉强将事态压了下去。"
玄顽子默默记下这些信息。巫族内部的水火之争,看来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严重和公开化。这让他对巫族未来在量劫中的命运,不禁多了几分思量。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一些关于后土本部——那位以慈悲和厚重着称的土之祖巫麾下核心部落——的零星传闻。有战士提到,后土部落的人近年来似乎变得有些"古怪"和"神秘"。
"他们不像我们,整天想着打熬力气,狩猎凶兽,或者跟其他部落争强斗胜。"一个较为年轻的巫族战士挠着头,有些困惑地描述,"我前年跟着族长去后土部落参加十年一次的'大地祭礼',感觉他们……他们好像总是心事重重的,部落里的气氛也怪压抑的。经常能看到他们一大群人,在黎明或者黄昏时分,跑到部落后面的'望幽崖'上,对着那煞气冲天、看一眼都觉得魂魄发冷的幽冥血海方向跪拜,一拜就是好久,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也听不清具体说什么,感觉……挺神秘,也挺让人不安的。"
"是啊,"另一个年纪稍长、面容沧桑的战士补充道,他压低了些声音,"而且他们部落里,好像还私下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后土祖巫大人其实并未真正……嗯,那个,完全沉寂,而是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特殊方式存在着,在冥冥之中守护着巫族,同时也在等待着某个至关重要的时机……当然,这都是些捕风捉影、上不得台面的传言,当不得真,我们也就在自己部落里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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