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地,扬州城外。运河之上,舳舻千里,旌旗招展,却非商旅繁华之景,而是肃杀之气弥漫。隋炀帝杨广的龙舟舰队正缓缓而行,虽天下已乱,这位君王仍试图维持着最后的奢华与威严,然此行非为巡幸,实则是迫于中原糜烂,欲南下江都,暂避烽烟。
龙舟核心,禁卫森严。杨广坐于殿中,面色阴沉,听着各地传来的噩耗,眼神时而暴戾,时而空洞。案头,那柄华美绝伦的纯钧剑依旧被随意搁置,如同一件无关紧要的装饰。剑身光华内敛至极,几近枯寂,尊贵无双的灵性在主人日复一日的昏聩与王朝无可挽回的颓势中,仿佛陷入了漫长的冬眠。
“陛下,李渊已据长安,立代王侑为帝,遥尊陛下为太上皇!”宇文化及垂首禀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杨广猛地将手中玉杯摔得粉碎,咆哮道:“乱臣贼子!皆该夷灭九族!”殿内侍从噤若寒蝉。
纯钧剑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那是对最后一丝帝王怒意的微弱回应,随即又复归死寂。它或许在等待,等待一个彻底终结的时刻。
与此同时,一道飘渺模糊的剑影,如同月光下的涟漪,悄无声息地掠过重重舰船,徘徊在龙舟舰队上空。承影剑灵那优雅的感知细细扫过下方,带着一丝焦急与执着。
“不在……依旧不在……”它的灵念如同低语,“那缕灵性,清越孤高,与此间奢靡腐朽之气格格不入。究竟去了何方?”
它自离了灵契之域,便一直在追寻一道特殊的气息——那并非王霸之气,也非仁厚之德,而是一种于绝境中绽放的、极其纯粹而优雅的韧性。它曾隐约在关中感受到,却又消失不见。循着直觉,它一路南下,直至这龙舟舰队。
正当承影剑灵准备离去,继续向南追寻时,下方舰队中段,一艘不起眼的副舟上,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精准的能量波动,引起了它的注意。
那并非灵剑之力,而是凡人武技臻至化境、与天地气息产生微妙共鸣的迹象!且这波动……带着一种它寻找已久的、于方寸之间把握生死的极致优雅与冷静!
承影剑灵瞬间凝滞,所有感知集中于那艘副舟。
舟舱之内,一场无声的杀局正在上演。
一名身着内侍服饰、却难掩其身形矫健之人,如同鬼魅般潜行,目标是舱室内一名正伏案假寐的隋军郎将。此人乃是宇文化及安插的眼线,正欲将一份不利于某位忠良的密报送出。
那“内侍”动作快得只剩一抹残影,指尖一点寒芒直刺郎将后颈死穴!这一击,角度刁钻,力道凝练,不带丝毫烟火气,乃是顶尖的刺杀之术!
然而,就在寒芒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斜刺里,另一道素影如惊鸿般掠过!
那是一根普通的玉簪,却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内侍”的腕脉之上。力道不大,却瞬间打断了其必杀一击的劲力运转。
“内侍”闷哼一声,骇然暴退,望向出手之人——竟是一名身着普通宫娥服饰的女子!她身姿挺拔,面容清丽,眼神却冷静得如同古井深潭,手中那根玉簪犹自散发着微凉的气息。
“好身手。”宫娥开口,声音平静,“然则,暗杀灭口,非正道所为。此间之事,自有法度。”
“多管闲事!”那“内侍”狞笑一声,自知行迹败露,身形一扭,竟如泥鳅般滑向舱门,意图遁走。其人身法诡异,显然亦是一流高手。
宫娥并未追击,只是纤指一弹。那玉簪化作一道白光射出,并非射向刺客,而是射向舱门上方一盏悬挂的宫灯!
“叮”的一声轻响,玉簪击中灯链,宫灯应声落下,恰到好处地封住了刺客的去路。与此同时,她袖中滑出一枚小巧的银铃,轻轻一摇。
清越的铃声并不响亮,却极富穿透力。
门外立刻传来侍卫的脚步声和喝问:“何事?”
那刺客被阻了一瞬,心知已失先机,恶狠狠地瞪了宫娥一眼,猛地撞破侧面窗棂,投入运河之中,水花一响,便再无踪迹。
宫娥这才缓步上前,拾起落地的玉簪,重新绾好发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她看了一眼榻上被惊醒、惊疑不定的郎将,淡淡道:“将军无事否?贼人已遁走。此地不宜久留,还请早作打算。”说罢,微微一礼,飘然离去,留下那郎将兀自发愣。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精准、高效、冷静,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举重若轻的优雅。
高空之上,承影剑灵的光芒剧烈波动起来,那模糊的剑影几乎要凝聚出实质的激动!
“找到了!就是她!”承影剑灵的灵念充满了惊喜,“于方寸之间,以微毫之力,破必杀之局,控场面于无形!这份对于时机、力道、环境的精准把握,这份临危不乱的极致冷静,正是吾所追寻的‘优雅’之极致!非是徒具其形,而是深入骨髓的技艺与心性!”
它不再犹豫,那模糊的剑影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流光,如同惊鸿照影,倏然投入下方副舟,悄无声息地没入那宫娥刚刚绾发用的、普普通通的玉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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