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倦的那个"好"字,像一颗定心丸,也像一道无形的结界。林晚照不再刻意去探听那些关于他家庭的流言,也不再因为旁人若有若无的打量而感到不安。她的世界仿佛被清晰地划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外界嘈杂的、与她无关的噪音;另一部分,则是与沈倦共享的、由公式、定理和无声默契构筑的安静角落。他们依旧在图书馆学习,他讲解,她聆听,偶尔笔尖相触,或是因为一个精妙的解法相视一眼,空气中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静谧。他甚至开始习惯她带来的、她母亲做的便当,虽然依旧话少,但那份拒人千里的冰冷,在她面前似乎融化了些许。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数学单元测验前的课间,气氛总是带着一种紧张的浮躁。林晚照正埋头最后一遍验算一个容易出错的三角函数变形公式,就听到旁边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她听清。
"哎,你们听说了吗?沈倦他妈妈好像要带他出国了?"
"真的假的?怪不得他爸最近总来学校,是来办手续的吗?"
"我看是,他那种家庭,离婚了肯定要争的,说不定以后就不来了……"
"啊?那太可惜了吧……"
林晚照的笔尖猛地一顿,在草稿纸上戳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出国?不来了?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的耳朵,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她下意识地猛地转头看向那个靠窗的位置。
沈倦依旧坐在那里,侧脸对着她,像是在看窗外,又像是在放空。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孤寂。他放在桌面的手,指节微微泛白,紧握成拳。
他一定也听到了。
那些议论,不再仅仅是背后的窃窃私语,而是变成了几乎摆到台面上的猜测和"宣判"。它们像无数细小的针,试图刺穿他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
林晚照的心揪紧了。她想起他笔记本上那个"好"字,想起他眼底偶尔闪过的疲惫。如果……如果这些传言是真的呢?他会不会就像一阵风,突然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不留下一丝痕迹?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比面对任何难题都要让她无措。
"警告:宿主心率异常升高,情绪波动剧烈,可能影响即将到来的测验表现。建议启动强制冷静程序……"系统的声音带着警报的意味。
"不……不用。"林晚照在脑海里拒绝,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现在能做的,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一样,无视这些噪音。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眼前的公式上。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她不能让他一个人面对这些。哪怕她的力量再微薄,她也要站在他这边,用她的方式。
上课铃响了,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试卷分发时哗啦啦的声响。
林晚照拿到卷子,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都摒弃在外。她开始答题,笔尖沙沙,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那些被沈倦点拨过的难题,那些在系统任务逼迫下反复锤炼的基础,此刻都化为了她笔下的流畅步骤。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偶尔会从靠窗的方向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沉静的、难以言喻的力量。
做到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时,她遇到了难关。这是一道综合了函数、数列和不等式证明的题目,题型刁钻,计算复杂。她蹙着眉,尝试了两种思路都陷入了死胡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的同学已经开始发出焦躁的叹息声。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倦。他似乎已经做完了,正安静地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目光,他忽然转回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三下。
一下,两下,三下。
林晚照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动作……她记得!在他笔记的某一页角落,用极小的字标注过,针对一类特定结构的数列不等式,有一种非常规的"裂项重组"思路,核心步骤,就是三步!
他是在提醒她!
一股暖流混合着巨大的信心,瞬间冲垮了卡住她的障碍。她立刻低下头,按照他暗示的方向重新审题,果然发现了之前被忽略的突破口!笔尖再次飞快地动了起来,思路畅通无阻。
当她终于写下最后一个得数,放下笔时,距离交卷只剩不到两分钟。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微微浸湿。她抬起头,再次看向沈倦。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回了头,依旧看着窗外,仿佛刚才那个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提示只是她的错觉。但林晚照知道,不是错觉。在那片席卷他的风暴眼里,他依然分出了一缕心神,为她指引了方向。
交完卷,教室里的气氛松弛下来,关于沈倦的议论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林晚照没有理会,她收拾好文具,站起身,径直走到了沈倦的课桌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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