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光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超频、随时可能冒烟的CPU。
新加入的“黑泽谷”就像一块运算逻辑完全不同的芯片,被硬生生插进了原本就运行着“黑泽阵”这个高功耗、高散热、兼容性极差的处理器的老旧主板——他那四叠半的破旧公寓。
小谷(黑泽光心里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的高烧在药物、补液和黑泽光几乎不眠不休的照料下,终于彻底退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脸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属于幼兽的警惕和倔强已经重新占据主导。他不再像刚醒来时那样茫然,而是像一只进入新领地的刺猬,谨慎地观察着环境,尤其是角落里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哥哥”——黑泽阵。
而小阵,则像领地受到侵犯的顶级掠食者幼崽。他不再仅仅是冷漠,而是带着一种审视的、评估的敌意。银发下那双绿眸,时不时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小谷,带着无声的警告和排斥。对于黑泽光强行塞进来的这个“弟弟”,他表现出的唯一态度就是:无视,以及……更深的戒备。
黑泽光能理解。这狭小的空间,每一寸都是小阵花了很长时间(虽然也就一个多月)才勉强适应、划定为“安全区”的。现在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同样带着危险气息(尽管是病弱的)的个体,对小阵来说,无异于在巢穴里塞进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他能忍住没有像对待入侵的野猫那样直接发动攻击,已经是看在黑泽光那点“抗揍”体质和每天勉强填饱肚子的面包的份上了。
为了缓解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主要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焦虑),也为了让小谷尽快恢复体力,黑泽光难得“奢侈”了一次。他用系统奖励的5000円应急资金里剩下的一点点,加上今天在码头扛包赚的血汗钱,买了三个小小的、热乎乎的鲷鱼烧。金黄酥脆的外皮,散发着甜丝丝的红豆香气,在这冰冷的破屋里显得格外诱人。
“来,小阵,小谷,吃点东西。”黑泽光努力挤出笑容,将两个鲷鱼烧分别递给角落里的两个孩子。给小阵时,他动作带着习惯性的谨慎,像在投喂一只随时可能掀翻食盆的猛禽。给小谷时,则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小阵瞥了一眼递到眼前的甜食,绿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可能是对甜味的微弱兴趣?),但随即又恢复冰冷。他没有立刻接,而是先看向黑泽光递给小谷的那一个。
小谷看着眼前散发着香气的食物,深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但他没有立刻伸手。他先是飞快地看了一眼小阵的反应,又警惕地看向黑泽光,似乎在判断这是否是某种陷阱。最终,在食物香气的诱惑和身体本能的驱使下,他伸出还有些虚弱的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小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说:“…谢谢。”然后立刻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咬起来,像只护食的小松鼠。
看到小谷接过了食物,小阵才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几乎是“夺”过了黑泽光手里的鲷鱼烧。他没有说谢谢,甚至连眼神都没给黑泽光一个,只是低头专注地吃了起来,动作快而无声,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效率。
黑泽光看着两个孩子各自占据房间一角,沉默地吃着东西,空气中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和窗外呼啸的寒风。虽然气氛依旧冰冷僵硬,但至少没有爆发冲突。他稍稍松了口气,拿起自己那个已经有点凉掉的鲷鱼烧,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甜腻的红豆馅暂时抚慰了他疲惫的神经和空瘪的胃袋。他一边咀嚼,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办?养活两张嘴,压力陡增,他必须找到更多、更稳定的收入来源。还有,这两个孩子……怎么相处?
然而,黑泽光那点微弱的放松,仅仅维持了不到24小时。当第二天傍晚,他拖着被三份兼职(码头卸货、清晨送报、下午餐馆后厨洗碗)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的身体,推开家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地狱!绝对是双倍的地狱!
如果说之前小阵的拆家行为还带着某种“研究性破坏”的艺术感(比如被拆开的闹钟零件整齐排列),那么现在,加入了小谷这个变量后,整个破坏行为就彻底升级为了……混沌毁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阵的“杰作”:
房间中央那张唯一的矮桌,一条腿被彻底卸了下来,螺丝和木屑散落一地。那条可怜的桌腿现在正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插在墙角,上面似乎还绑着几根从破旧窗帘上扯下来的布条?像是某种……攻城锤的雏形?
黑泽光那件还算完好的备用工作服,被撕成了几块破布条,上面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木炭(可能是煤炉里扒拉出来的?)画满了密密麻麻、线条凌厉的几何图案和箭头,像某种抽象的作战地图,铺满了小阵占据的那块“领地”。
门锁……哦,那可怜的门锁内部结构被彻底掏空了,几个细小的弹簧和齿轮不翼而飞,锁芯被暴力扭转,以一种绝望的角度卡在那里,宣告着它短暂生命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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