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公寓里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气味:生锈金属的微腥、劣质铅笔的木头与石墨味、廉价纸张的霉味,以及窗外永远无法彻底驱散的、属于贫民区的陈腐气息。这气味,成为了黑泽光新日常的背景音。
自从用一堆废弃零件和几张空白纸暂时“收买”了两位“研究狂人”,房间里的物理破坏指数确实显着下降。小阵霸占了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俨然成了他的“机械工坊”。生锈的轴承、旧水管接头、铁丝、螺丝螺母散落一地,他小小的身影常常一趴就是半天,用那双与其年龄极不相符的、稳定而灵巧的手,尝试着各种匪夷所思的组合。一个由轴承、水管和弯曲铁丝组成的、摇摇欲坠的“旋转陀螺”是他目前最得意的作品,虽然转动时发出的噪音堪比破拖拉机,还时不时飞出几个零件,但至少……桌子腿保住了。
小谷则盘踞在另一个角落,他的“领地”铺满了相对完整的废纸板和黑泽光提供的廉价书写纸。铅笔头在纸面上沙沙作响,留下歪歪扭扭、大小不一的字符。他学得极快,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吸收着水分。黑泽光教过的几个简单片假名和平假名,他很快就能模仿出来,甚至开始尝试拼凑简单的词语。他尤其喜欢观察物品的形状,然后在纸上画出来,虽然比例扭曲,线条稚嫩,但那种专注和试图理解世界的方式,让黑泽光暗自心惊。那本《基础日语入门》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身边,虽然封面破损,但内页暂时安全了。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两个孩子像两个强大的磁场,各自占据房间一端,互不干涉,也绝无交流。小阵偶尔制造出的巨大噪音会让小谷皱眉,但后者只是默默捂住耳朵,继续写字。小谷专注书写时无意识发出的、带着思考性质的细小咕哝声,也会引来小阵冰冷的、带着被打扰不悦的一瞥。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张力,似乎只要一根导火索,就能引爆一场无声的战争。
黑泽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深知,仅仅靠“圈地自萌”是无法真正解决这个家庭的核心矛盾的。经济压力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两个孩子的天赋和性格,如果不能正确引导,未来可能就是两颗定时炸弹。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他们产生一点点交集、能让他这个“监护人”真正介入他们精神世界的契机。
识字课!一个念头在黑泽光疲惫的大脑中闪现。教他们识字!这不仅是生存的必需技能(看懂路标、店招、警示语),更是打开知识宝库的钥匙,或许……也能成为沟通的桥梁?而且,系统奖励的那些“基础知识碎片”里,似乎也包含了一些简单的教学方法?
说干就干。黑泽光用省下的饭钱,咬牙买了一块小小的、边缘有些破损的黑板(旧货市场淘的)和一盒廉价的粉笔。在一个难得的、小阵没有把零件崩飞、小谷没有把纸画满的傍晚,他将两个孩子叫到了房间中央——那块唯一还算空旷的地板区域。
“小阵,小谷,过来一下。”黑泽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期待,“今天,我们不上工坊课,也不上写字课。我们来上……识字课!”
小阵坐在他的零件堆里,闻言只是抬了下眼皮,绿眸扫过那块破黑板,里面是毫不掩饰的冷漠与……无聊?仿佛在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学的?浪费时间。
小谷则停下了笔,深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他对“学习”本身有着天然的渴望,只是之前的方式过于“硬核”。他犹豫了一下,放下铅笔和纸,慢慢站起身,走到黑泽光指定的位置坐下,身体依旧绷紧,与小阵保持着最远的对角线距离。
黑泽光深吸一口气,无视小阵的抗拒,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用力写下两个大大的片假名:ア (a) 和 イ (i)。粉笔灰簌簌落下。
“看,这是‘ア’ (a),就像张开嘴巴发出的第一个声音。”黑泽光指着第一个字符,尽量用简单易懂的语言解释,“这是‘イ’ (i),像小针尖一样。”他努力回忆着系统知识碎片里关于幼儿识字的形象比喻。
小谷立刻挺直了背脊,深紫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黑板上的字符,像最认真的学生。他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模仿发音,小手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比划着笔画。
而小阵……小阵依旧坐在原地,甚至微微侧过了身,用后脑勺对着黑板,手里拿起一个生锈的轴承,专注地研究着上面的纹路,仿佛那比黑板上的字符有趣一万倍。那无声的抗拒,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黑泽光额角跳了跳,强压下被无视的挫败感。“小阵!认真点!过来看!”他加重了语气。
小阵充耳不闻,甚至用手指弹了一下轴承,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黑泽光感觉自己的“精神韧性”正在被极限拉扯。他只能先专注于小谷。“来,小谷,跟我念:ア (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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