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凌晨四点,贫民窟还在死寂中沉沦,连最顽强的野狗都蜷缩在避风的角落,发出微弱的呜咽。黑泽光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没有闹钟的尖叫,只有刻在骨髓里的生物钟,像一根冰冷的钢针,准时将他从短暂而破碎的睡眠中刺醒。
他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床散发着霉味、冰冷如铁的薄被,动作僵硬得像一具生锈的机器。每动一下,关节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浑身的肌肉像是被无数根无形的钢针反复穿刺过,酸痛深入骨髓,尤其是肩膀和后腰,仿佛承载着昨天码头卸下的那数百袋水泥的重量。脑袋像是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而混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深处的钝痛。极度的疲惫如同湿透的棉被,沉甸甸地包裹着他,几乎要将他拖回冰冷的地铺。
但他不能停。时间就是那几张薄得可怜的、维系着这个家不散架的钞票。
他摸索着穿上那件领口磨得发亮、袖口绽着线头的旧外套,冰冷的布料贴着汗湿后更加冰凉的皮肤,激得他一个哆嗦。没有开灯,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他蹑手蹑脚地越过蜷缩在冰冷地铺上沉睡的小谷(降谷零)和怜子。怜子即使在睡梦中,小小的眉头也紧蹙着,像是还被困在昨晚蟑螂潮的噩梦里。角落里,小阵像一道沉默的剪影,似乎并未沉睡,冰冷的绿眸在黑暗中微微睁开一线,扫过父亲佝偻的背影,又无声地闭上。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透进刺骨寒风的破门,凌晨的冷空气像无数把冰刀,瞬间割在脸上。他推起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在呻吟的破旧自行车,车轮碾过结着薄霜的泥泞小路,发出艰涩的咯吱声。手脚早已冻得麻木,每一次蹬踏都像是在推动一座冰山,小腿的肌肉撕裂般地抗议着。眼皮沉重得如同挂着铅块,寒风像鞭子抽打在脸上,试图将他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也抽离。
【警告:宿主核心体温持续下降!】
【肌肉疲劳度:87%(高度风险)!】
【建议:补充热量,降低运动强度…(信息流被强制忽略)】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程序化的警告。黑泽光咬着牙,像一头被鞭子驱赶的老牛,无视了那声音,只是拼命地瞪着车,朝着集散点的方向冲去。他不能迟到,哪怕一秒,都可能意味着扣钱,意味着孩子们今天中午的饭团少一个。
集散点昏黄的灯光下,弥漫着劣质油墨和寒冷水汽混合的刺鼻气味。堆积如山的报纸散发着冰冷的气息。黑泽光麻木地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一大捆,沉甸甸的重量几乎将他压垮。他熟练地将报纸折叠、塞进帆布挎包,动作因为僵硬的手指而显得笨拙。冰冷的纸张边缘划破了冻得麻木的手指,渗出的血珠迅速在寒风中凝固,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感。
他推着车,再次冲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自行车前筐、后座、帆布挎包,甚至连车把上都挂满了鼓鼓囊囊的报纸包。他像一个移动的报刊亭,在迷宫般狭窄、颠簸的贫民窟巷道里穿行。寒风灌进他敞开的衣领,带走最后一丝体温。他喘着粗气,白色的雾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每到一个派发点,他需要停下车,从沉重的负担中精准地抽出属于这一片的报纸,塞进冰冷的信箱,或者放在指定门廊的破旧篮子里。弯腰,起身,再弯腰……每一次重复都让酸痛的腰背发出更强烈的抗议。
【动作重复次数:132次。】
【腰部负荷:持续超限!】
【奖励发放:宿主‘耐力’经验值+15。金钱+800円(报童工资)。】
口袋里多出的几张薄钞,像冰冷的铁片,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只提醒着他这份微薄收入的代价。天空终于泛起一丝惨淡的鱼肚白时,沉重的报纸包终于空了。黑泽光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肺叶如同破风箱般拉扯着。汗水早已浸透了他单薄的内衣,此刻在寒风中迅速冷却,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他感觉不到饥饿,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脱感。
没有片刻喘息。他推着空车,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朝着城市另一头的“幸平”便当店挪去。清晨的阳光吝啬地洒在街道上,却驱不散他身上的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惫。便当店油腻的玻璃门后,早已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巨大的不锈钢水池里,堆积着如山般的、沾满油腻食物残渣和凝固油脂的碗碟、饭盒、汤桶。油腻、酸腐、混合着剩饭剩菜的味道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刚进门的黑泽光脸上,让他本就翻腾的胃部一阵剧烈抽搐。滚烫的、散发着洗涤剂刺鼻气味的脏水从水龙头里汹涌地冲刷下来,溅起带着油星的水花,烫得他本就冻得麻木、又被报纸划破的手指一阵钻心的刺痛。
“黑泽!发什么呆!快洗!” 店长暴躁的吼声像鞭子一样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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