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府邸那场以餐刀威慑告终的噩梦晚宴,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泡泡,虽然最终被长子阵以一种极端暴力美学的方式戳破,但其残留下的冰冷与荒诞感,却久久萦绕在黑泽光心头。系统强行灌输的“高级社交礼仪知识”像一套不属于他的华丽戏服,塞满了他的大脑,却无法温暖他那颗因阶层落差、儿子危险举止以及风间夫人莫测态度而感到冰凉的心。
家中的气氛依旧紧绷。阵和鱼冢三郎继续着他们神出鬼没、界限分明的“居家”生活,如同两颗埋藏在平静客厅下的地雷。怜子则似乎从那晚的经历中汲取了某种复杂的能量,练琴时多了几分决绝和力度,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什么,这让隔音棉下的琴声时而爆发出惊人的情感张力,引得楼下地下室偶尔传来更加冰冷的死寂。
就在这种背景下,警校的又一个短暂假期来临,次子降谷零(黑泽谷,18岁)回来了。
相比上次归来时的震惊与敌意,这一次的谷,显得更加沉静和内敛。近一年的严格磨砺,在他身上刻下了更深的印记。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体格更加精悍,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那双紫色的眼眸,锐利依旧,但少了些外放的锋芒,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观察与深思。警校的集体生活和残酷竞争,似乎进一步磨平了他身上原本可能存在的、属于少年的最后一丝毛躁,让他更像一把即将淬火完成的利刃。
然而,回到家,面对依旧冰冷的兄长、沉默巨汉般的鱼冢、压抑谨慎的妹妹、以及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疲惫与忧虑的父亲,那份在警校锤炼出的沉稳,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丝沉重。这个家,与他所追求的秩序、光明、以及战友间那种相对简单直接的情谊,差距太大了。
黑泽光看着次子日益成熟却也更显沉默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他深知谷身上背负的压力和对未来的决心,也明白他与阵之间那道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作为父亲,他能为这个选择“光明之路”的儿子做些什么呢?除了物质上的支持,他似乎也应该帮助谷更好地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毕竟警察工作并非只有热血和冲撞,很多时候也需要人情世故和沟通技巧。
机会很快来了。米花町商会举办了一场中小型企业交流酒会,旨在促进本地商业合作。黑泽光收到了邀请函,他想了想,决定带谷一起去。
“商业酒会?”谷听到父亲的提议时,微微蹙眉,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抗拒。他宁愿在家看书或加练体能,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那种虚与委蛇、充满客套话的场合。那会让他感到不自在,甚至有些……笨拙。他的天赋点在了观察、分析和实战上,而非长袖善舞的社交。
“嗯,”黑泽光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去见识一下也好,以后工作难免要和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就当是……社会实践课。”他没有说出另一层担忧——他希望谷能多接触一些“正常”的社会面,或许能冲淡一些家中那种过于黑暗压抑的氛围。
谷看着父亲眼中那不易察觉的期盼和一丝疲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好吧。”
酒会设在一家酒店的多功能厅,规模不大,气氛比之风间府邸的晚宴要轻松许多,但依旧是西装革履,觥筹交错。到场的大多是本地的小企业主、商店老板、还有一些律师、会计师等专业人士。
黑泽光换上了自己那套最好的(但显然已经过时且有些紧的)西装,而谷则穿着警校发的、熨烫得笔挺的常服西装,虽然青涩,但挺拔的身姿和严肃的气质,反而让他显得格外精神利落,吸引了不少目光。
一进入会场,谷就显得有些拘谨。他不习惯这种端着酒杯、漫无目的闲谈的场景。别人主动搭话,他回答得一板一眼,像在做报告;想主动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常常话到嘴边又卡住,最后只能变成僵硬的点头和简单的附和。他像一株绷紧的白杨树,杵在会场边缘,与周围那种松弛的、带着目的性寒暄的氛围格格不入。
黑泽光看着儿子的模样,心里暗自好笑又有些心疼。他知道谷不擅长这个,便尽量带着他,主动与人交谈,介绍:“这是我儿子,降谷,在警校读书。”
大多数人对警察这个职业还是抱有基本的尊重和好奇,会客气地聊上几句关于学业、未来规划之类的话题。谷虽然回答得干巴巴的,但总算没有冷场。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友善。
就在黑泽光带着谷与一位相熟的建材店老板交谈时,一个略带讥诮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这不是黑泽社长吗?真是难得在这种场合见到你啊。怎么,安保生意不好做,也开始出来拓展人脉了?”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的中年男人,是一家小型广告公司的老板,姓田中,以刻薄和势利眼闻名。他以前与黑泽光有过一点小过节(一次竞标中输给了更专业的黑泽安保),一直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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