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多摩山区那场混合着艺术、血腥、冰雪与死亡的噩梦之旅,终于随着警方后续的介入(阵显然通过他的渠道“处理”了大部分麻烦)和天气的好转而逐渐平息。黑泽一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回到了米花町那栋依旧弥漫着无形硝烟的房子里。
然而,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那枚嵌入巨石侧面的弹孔,像一道无法磨灭的烙印,不仅留在了山岩上,更深深刻进了每个亲历者的心底。它冰冷、暴力,代表着黑泽阵(20岁)那深不可测的危险世界和行事风格,但同时,它也象征着一种极端、扭曲、却又真实不虚的守护。
这种认知,如同微弱的火种,悄然融化着这个家庭内部经年累月的冰层。
阵依旧是那座移动的冰山。他几乎从不主动说话,大部分时间待在他的地下室“工作室”或者不见人影,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和危险气息丝毫未减。但偶尔,当怜子(17岁)因为噩梦而深夜惊叫时,楼上走廊会传来极其短暂停留的、冰冷的脚步声,然后又悄然消失。或者当黑泽光因为处理音乐会后续事宜而疲惫晚归时,餐桌上会罕见地留着一份显然不是怜子或他自己准备的、用料扎实却卖相冰冷的便当(疑似鱼冢三郎在阵的示意下所做)。
谷(19岁)的心情则最为复杂。他对大哥那声救命的枪响和神乎其技的枪法感到震惊甚至一丝后怕的感激,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迷茫和挣扎。他无法将那个毫不犹豫爆头凶手、又冷静狙击巨石的冷酷杀手,与“哥哥”这个概念联系起来。他依旧不认同阵的道路,甚至更加警惕,但那份纯粹的敌意,却悄然掺杂了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看阵的眼神,除了愤懑,更多了探究和一种无声的较量。
怜子或许是变化最明显的一个。惊吓过后,她似乎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弥补和维系什么的冲动。她开始尝试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表达“感谢”。她会烤一些小饼干(形状歪歪扭扭,甜度不一),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下室门口的凳子上。第一次,饼干原封不动地放了一整天,最后被出来觅食的鱼冢三郎憨憨地吃掉了。第二次,她鼓起勇气敲了门,门猛地被拉开一条缝,阵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和那盘饼干,然后……“砰!”门被毫不留情地摔上,留下吓呆的怜子和一盘差点翻倒的饼干。
但怜子没有放弃。第三次,她只是默默放下饼干就离开。第二天早上,盘子空了。
这一点微不足道的“进步”,却让偷偷观察的黑泽光眼眶发热。他知道,对阵而言,这几乎等同于某种形式的“接纳”。
黑泽光自己,则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系统那“亲情纽带强化剂”带来的微妙变化。那并非什么心灵感应,而是一种更敏锐的直觉。他能更准确地捕捉到孩子们隐藏的情绪波动——阵那冰冷面具下极其偶尔闪过的一丝烦躁或疲惫;谷那坚强外表下的困惑与压力;怜子笑容下的担忧与努力。这种感知让他能更及时地、用更不易引起反感的方式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关心。这个家,依然安静,甚至常常冰冷,但那种令人绝望的、彻底隔绝的感觉,确实减轻了。一根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名为“家人”的线,正在尘埃与冰雪之下,顽强地重新连接起来。
然而,命运似乎总见不得这个家稍有喘息。连续的惊吓、风雪中的跋涉、极度的疲惫,终于击垮了家中体质相对最弱的怜子。回来后第二天,她便发起了高烧,并伴有严重的咳嗽和冻伤复发的迹象。
家庭医生来看过后,脸色凝重:“不行,烧得太高了,肺部有感染迹象,冻伤处也需要专业护理,必须马上住院!”
于是,怜子被紧急送往了米花町综合医院。
单人病房内,怜子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着点滴,小脸烧得通红,呼吸略显急促,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咳嗽声。黑泽光守在一旁,眉头紧锁,心疼又焦虑。
很快,得到消息的阵和谷都赶来了医院。
阵依旧是那身黑西装,仿佛刚从某个不适合透露的场合赶来,周身还带着室外的冷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气(或许是黑泽光的错觉)。他站在病房门口,没有立刻进来,冰冷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怜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才迈步走进,径直走到窗边,抱臂看着窗外,仿佛只是来确认一件物品的损坏程度。
谷则是一身警校训练服外面套了件外套,显然是匆忙请假赶来。他脸上带着清晰的担忧,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怜子的情况,又询问了父亲医生怎么说,眉头也紧紧锁着。
病房里的气氛,因为这两尊“门神”的到来,瞬间从担忧变得有些……紧张和压抑。护士进来换药时,都被这低气压和那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存在感惊人的年轻人吓得不敢多话,换完药就赶紧溜走了。
天色渐晚,怜子的烧退了一些,但依旧需要人时刻看护。黑泽光自然是不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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