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坤宁宫外冰冷的青石板上,雨水顺着发髻流下,模糊了视线,刺骨的寒意钻心蚀骨。
这份屈辱和冰冷,如同毒火,烧毁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和怯懦。
不知跪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失去知觉,才被允许起身。
海兰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如同幽魂般,深一脚浅一脚,踏着泥泞,踉跄地扑向了那扇象征绝望的冷宫大门。
隔着厚重的、带着霉味的门板,她听到了如懿压抑的的哭泣。
那哭声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海兰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她贴着门缝,语无伦次地哭诉着皇后的“刻薄”,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哭诉着这世道的不公。
从冷宫离开,失魂落魄的海兰如同行尸走肉,在冰冷的雨夜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命运仿佛跟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就在她路过一处假山石洞时,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得意与恶毒的交谈声,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贵妃娘娘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妙极!.............”
“可不是!还是皇后娘娘聪明,贵妃娘娘说了,无论成败,脏水都泼不到咱们承乾宫!仪贵人和玫贵人认定是那位还死了她们的孩子……嘿嘿,这后宫的天,就该变了!”
字字句句,如同惊雷,炸得海兰浑身冰冷,血液倒流!原来……原来自己和姐姐这些屈辱,竟全是拜贵妃和皇后所赐!
滔天的恨意瞬间淹没了海兰所有的恐惧和软弱。
一个阴毒而决绝的念头,如同地狱里开出的花,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报复!必须报复!用最狠、最毒的方式!让皇后也尝尝痛失爱子的滋味!
进忠站在养心殿回廊的阴影里,石青蟒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如同蛰伏的猎豹,目光穿透雨幕,无声地锁定了海兰那抹在宫巷深处踉跄消失的、充满怨毒的身影。
海兰的每一个动作,都未曾逃过他的眼睛。
看着她如何用尽手段避开坤宁宫严密的看守,将那些浸满阴毒心思的物件,一床缝入了大量细碎芦花的“暖被”,一个同样塞满芦花的布偶,如何心思缜密的借三阿哥和纯妃嫔 手,悄无声息地送进了二阿哥的寝殿。
那芦花细碎轻盈,一旦被病弱孩童吸入肺腑,便是催命的毒药!
时间在压抑中流逝。进忠算准了药性发作的时间,如同最精准的钟表。
他侍立在御案旁,看着皇帝批阅奏折时紧锁的眉头,状似无意地低声提了一句:“皇上,二阿哥今日……似乎格外用功。
奴才方才路过西三所,隐约听见阿哥在背书,只是……声音听着有些发沉,气息也不大稳当,想是病中苦读,太过耗神了。”
弘历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永琏,他的嫡子,聪慧却体弱,是他心头最深的牵挂与隐痛。
“摆驾,坤宁宫!”皇帝猛地掷下朱笔,霍然起身,眉宇间是掩饰不住的焦灼。
帝辇疾行,很快便抵达坤宁宫。
还未踏入二阿哥的寝殿,便听见里面传来皇后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和宫人慌乱的低泣。
“琏儿!我的琏儿!你睁开眼看看皇额娘啊!”皇后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弘历心头猛地一沉,疾步冲了进去。只见皇后瘫坐在榻边,紧紧抱着怀中的永琏,涕泪横流,形容癫狂。
而榻上的二阿哥,小小的身躯蜷缩着,面色青紫,双目紧闭,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骇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哮鸣,每一次呼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小小的身子痛苦地痉挛着,眼看着进气少,出气多!
“太医!太医呢?!”皇帝目眦欲裂,厉声咆哮,声音都变了调。
太医院院判齐汝连滚爬爬地扑到榻前,手指颤抖地搭上二阿哥细弱得几乎摸不到的脉搏,又翻开眼皮查看,脸色瞬间灰败如土。
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皇上……皇后娘娘……臣……臣无能!二阿哥……肺腑衰竭,痰迷心窍……已……已油尽灯枯……恐……恐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不!”皇后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哀嚎,死死抱住儿子,仿佛要将自己的生命渡给他,“琏儿!别丢下皇额娘!别丢下皇额娘啊!”
弘历踉跄一步,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灭顶。
他唯一的嫡子……他寄予厚望的永琏……就要这样……
就在这绝望如同实质般笼罩整个寝殿,哭声撕心裂肺之际。
“皇上!”一个带着惊疑和急促的声音突兀响起,压过了悲声。
是跪在角落的进忠!他猛地抬起头,手指着榻上二阿哥痛苦扭曲的小脸,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皇上快看!
阿哥的鼻子……鼻子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喘息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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