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外废墟,死风如刀,刮过星槎狰狞的金属残骸,发出呜咽般的尖啸。
秦陌立于星槎控制室内,冰裂的眸子漠然扫过那具化作枯骨的掌舵者,以及基座上最后消散的残念。那声“巡狩…苏醒…”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这绝对的死寂中荡开无声却惊心的涟漪。
他周身的死寂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具有目的性。仿佛那骸骨残留的讯息,并非触动了他的情绪,而是…激活了某个深埋于本能中的指令。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的归墟钥幽光流转,不再照射骸骨,而是扫过控制室内壁那些相对完好的区域。
光芒所过之处,一些极其黯淡、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的古老刻痕与符文,被逐一激发,微弱地亮起。
并非文字,而是一种更接近意象与星图坐标的混合体。
苏清语凝神望去,神识艰难地解读着。
她“看”到了一些断续的画面:
——无数艘与脚下残骸相似的暗金星槎,组成浩荡阵列,巡航于一片更加古老、星辰稀疏的漆黑虚空之中。它们的轨迹,围绕着一些巨大无比的、如同宇宙伤疤般的黑暗裂隙。裂隙之中,散发出令人窒息的、与归墟同源却更加原始暴戾的气息。
——星槎阵列与从裂隙中溢出的、形态模糊、由纯粹死寂与恶意构成的阴影巨兽爆发激战,光芒破碎,星槎陨落如雨。
——画面骤然切换,星槎内部,叛乱爆发!一些身影倒戈,攻击同伴,能量通道被破坏,火光与爆炸吞噬一切…叛乱者的眼眸,皆化为一片空洞的漆黑,仿佛被某种东西…侵蚀了神智。
——最后,是那道熟悉的、斩裂星河的恐怖剑光,自遥远虚空降临,并非针对裂隙,而是…清洗般地扫过叛乱星槎…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那些被激发的刻痕与符文也迅速黯淡下去。
但其中几枚特定的、代表着方位的符文,其光芒却顽强地多持续了一瞬,共同指向了这片废墟深处,某个极其遥远的方位。
秦陌冰裂的眸光,牢牢锁定了那个方位。
他周身的死寂气息,微微鼓荡了一下。
那并非情绪波动,而更像是一种…目标锁定后的…本能响应。
苏清语心中寒意更甚。巡狩…星槎阵列…边界巡逻…对抗原初之无的侵蚀…内部叛乱…判决清洗…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拼凑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宏大且残酷的图景。
秦陌,曾是这星空巡狩的一员?因叛乱而被“判决”?那他又为何沉睡于棺中,流落于外界?
那场判决清洗,是谁发动?是那剑光的主人?
无数的疑问盘旋,但她不敢问出口。
秦陌已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具骸骨,也不再关注那些黯淡的刻痕。
他转过身,冰裂的眸子再次落在苏清语身上。
那目光,依旧冰冷如万古玄冰,却似乎…穿透了她的恐惧与迷茫,落在了她腰间那株微微摇曳的琉璃小草虚影之上。
他看着她,仿佛在评估一件…突然具备了某种导航功能的…工具。
良久。
他忽然伸出手,并非抓向她,而是…凌空对着她腰间那株琉璃小草轻轻一拂。
一缕精纯却温和的归墟死气,注入那小草虚影之中。
嗡…
琉璃小草的光芒骤然亮了一瞬,三片叶子上的道纹疯狂流转,最终投射出一幅微缩的、却与方才星槎内壁符文指向完全一致的…星路虚影!
这株因他而生的小草,竟能共鸣并显化那星槎记录的坐标!
秦陌漠然的眸中,那冰裂的纹路似乎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对此结果,有一丝…确认。
他不再迟疑,收回手,揽住苏清语的腰肢,周身死气轰然爆发!
不再是慢速的“前行”,而是…撕裂虚空!
归墟钥光芒大盛,裹挟着两人,瞬间撞破星槎残骸,冲入外界狂暴的能量风暴之中,沿着那琉璃小草投射出的星路虚影,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向着废墟深处那未知的坐标,悍然跃迁!
每一次闪现,眼前的景象都光怪陆离地变幻:更加庞大古老的废墟,更加危险的空间裂缝,甚至偶尔能瞥见一些在极远处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神魂战栗气息的巨大阴影…
秦陌冰裂的眸光锐利如刀,精准地规避着那些极度危险的区域,速度丝毫不减。
苏清语在他冰冷的庇护下,望着前方那不断延伸、通往未知黑暗的星路,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凛然。
这趟旅程的目的地,不再是归墟的终点,而是…巡狩的轨迹,判决的源头,抑或是…叛乱的真相?
琉璃小草的光芒在指尖摇曳,映照着他漠然的侧脸,也映照着她苍白的容颜。
在这片万古死寂的废墟中,猎人已循着痕迹启程。
而猎物,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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