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雨总来得猝不及防。午后的雷阵雨砸在出租屋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将房间里的光线压得昏暗。白露躺在床上,额头滚烫,意识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棉花,既沉重又混沌。她又发烧了——昨夜为了赶翻译稿,她在窗边坐了半宿,清晨就开始咳嗽,到了中午,体温就烧到了38.9℃。
罗云熙坐在床边,用浸湿的毛巾敷在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他刚从外贸公司请假回来,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脱,肩头沾着雨珠,裤脚也被泥水溅得斑斑点点,却第一时间就守在了她的床边。
“再喝一口药,喝完睡一觉就好了。”罗云熙端着退烧药,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药汁带着苦涩的味道,白露皱着眉,勉强喝了几口,就再也咽不下去,头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眼神涣散地看着窗外的雨帘。
“困……”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眼皮沉重得几乎要粘在一起。罗云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低声安抚:“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意识渐渐沉入黑暗,高烧带来的眩晕感却让她无法彻底安眠。模糊中,她仿佛回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弥漫着野蔷薇的香气,一个开满野花的院子里,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小男孩正挡在她身前,对着几个欺负她的大孩子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小兽。
“不许欺负她!她是我妹妹!”小男孩的声音稚嫩却坚定,额头上还沾着泥土,却依旧挺直了小小的身板。她躲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画面突然切换,院子里的野花谢了,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小男孩的母亲站在门口,眼圈通红,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小男孩拉着她的手,眼泪不停地掉下来:“露露,你别走好不好?我以后还会给你摘野蔷薇,还会保护你……”
她也哭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直到大人将他们分开。汽车发动的声音、小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母亲的叹息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得她心脏生疼。
“不要……别分开……”白露在睡梦中喃喃自语,眉头紧紧皱起,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罗云熙的衬衫。
罗云熙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他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手指抚过她滚烫的脸颊,心里充满了自责——是他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生病,才让她在睡梦中都如此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白露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烧似乎也退了些。罗云熙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平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夕阳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照在白露的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小的扇子,嘴角微微抿着,似乎还在为梦中的分离而难过。
罗云熙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他想起第一次在启德项目竞标会上见到她时,她站在台上,自信满满地阐述着自己的规划,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像一颗耀眼的星星。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坚强独立的女人,内心深处竟然藏着这么多的脆弱与孤独。
他想起在维港看日出时,她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着自己对父亲的思念;想起在雨林逃亡时,她为了引开追兵,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炸药;想起在溪边,她看着他的伤口,崩溃落泪,说着都是因为她……这个女人,总是在为别人着想,却忘了自己也需要被呵护。
就在这时,白露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却直直地看向罗云熙。她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很久,从他的额头,到他的眼睛,再到他的嘴角,像是在辨认什么。
“你……”白露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困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罗云熙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糊涂了?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当然见过。”
“不是……”白露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开满野花的院子里,有一个小男孩,他和你长得好像……”
罗云熙的身体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开满野花的院子、小男孩……这些词语,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带着他住在一个小镇上,隔壁邻居家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名叫露露。他们经常一起在院子里玩耍,他会给她摘野蔷薇,会保护她不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后来,因为母亲的工作调动,他们不得不搬家,离开的那天,他哭得撕心裂肺,却还是没能留住她。
“露露……”罗云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看着白露的眼睛,“你还记得吗?那个小男孩,他叫云熙,他曾经答应过你,要永远保护你。”
白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丢失已久的珍宝。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罗云熙连忙扶着她。“云熙……你是云熙?”她的声音带着激动,眼泪再次涌了上来,“真的是你吗?我找了你好久,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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