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中的云雾茶已换了三遍，沈重最后那句关于古武界神境强者“移山填海”的断言，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雅室寂静的空气里。
林昊沉默地注视着杯中沉浮的叶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
“炼气五层…面对世俗宗师尚可周旋，可若对上那等能沟通天地、寿元悠长的古武界神境，恐怕有抬手间被灭风险！”
之前，向叶承宗请教武道境界划分时，尚未碰到内劲以上武者，但现在得知有神境存于现实，特别是古武的存在，让林昊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时间，他最缺的便是时间！
岭南之行，寻找炼丹、布阵材料，刻不容缓！
林昊抬起眼，目光平静，仿佛刚才的波澜从未惊扰他的心神。
“沈会长，依您所言，古武界视世俗如蛮荒，却又不断派人前来。除了明面上的历练、寻宝，这世俗界，是否还有他们留下的…根基？”
沈重对上林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心中那点因对方“江湖小白”身份而产生的一丝轻视彻底消散。
能瞬间抓住问题核心，这份洞察力绝非常人。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无比凝重，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仿佛要避开空气中无形的窥探。
“林先生明鉴！”
沈重沉声道。
“古武界的手，从未真正离开过世俗。每次通道开启，除了那些张扬跋扈、惹是生非的，更有一部分人…他们如同水滴入海，悄然潜伏下来，经营势力，建立据点，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网。”
“哦？”
林昊眉梢微挑，指尖在杯沿轻轻划过。
“什么样的网？”
“这些暗桩，形态各异。”
沈重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有些披着商贾的外衣，掌控着庞大财团，暗中收购、囤积世俗界蕴含古遗迹藏品、矿产。甚至部分暗桩会绑架有武道天赋的凡人，送往古武界作为仆役或炉鼎。”
林昊想起自己赌石所得的那些蕴含灵气的玉石，微微颔首。
看来，这世俗界的好东西，远比自己想的更引人觊觎。
沈重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忌惮。
“另一些，则融入市井，甚至…渗透进协会内部！”
他苦笑一声。
“协会设有‘风纪堂’，专门排查内部古武界渗透者，但古武界传承久远，易容、敛息、迷惑心神的秘法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他们可能是某个不起眼的小职员，也可能…是某个小门派的实权长老。其目的，便是源源不断地将世俗界的情报、特殊人才、乃至某些禁忌的研究成果，输送回古武界。”
“渗透协会？”
林昊心中警铃微作。
这意味着武道协会这维系世俗平衡的机构本身，也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暗流汹涌。
“更有甚者，一些古武界中的隐秘传承，会在世俗扶持代理人，建立完全听命于他们的外围组织。”
沈重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带着一种面对庞然巨物的无力感。
“这些组织往往行事诡秘，名称更是千奇百怪，或隐于繁华闹市，或藏于深山老林。天机阁、听雨楼、百草堂…这些名字背后，都曾隐约闪现过古武界的影子。
“它们如同触角，探查着世俗界的风吹草动，执行着来自界外的意志，是真正的毒瘤！”
“协会曾联合力量拔除过一些，但…野火烧不尽。尤其是一年之后通道再启，这些暗桩必将再次活跃起来。”
“天机阁…听雨楼…”
林昊默默记下这几个名字。
这些盘根错节、深藏水下的势力，比明面上的苍梧派更让人忌惮。
世俗界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更浑。
沈重话锋一转，脸上忧色更浓。
“先生一眼看穿我剑气旧伤，沈重五体投地！此伤，正是十年前，我率队追捕一名从古武界叛逃的‘血剑魔’厉无咎时，被其临死反扑所留！”
他语气沉重，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和后怕。
“厉无咎修炼的《血煞戮魂剑诀》歹毒无比，剑气蕴含血煞寒毒，专破罡气，蚀人根基！他虽被我们合力击杀，但他出身古武界邪道大派——‘血煞门’！”
“血煞门？”
叶承宗也是第一次听沈重详细说起此事，脸色骤变。
“正是！”
沈重点头，眼中闪过深深的忌惮。
“此门在古武界亦是凶名赫赫，睚眦必报！十年前那次追捕，我虽重创厉无咎，但参与围剿的协会精锐也损失惨重，数位内劲好手当场毙命或被废修为。血煞门定已知晓此事，只是碍于界面壁垒‘天维之门’关闭，无法大举报复。但据我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拼死传回的零星信息…”
沈重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下一次‘天维之门’开启之日，血煞门很可能借此机会，派出高手进入俗世，清算旧账！而我，作为当年行动的负责人，恐怕首当其冲！甚至整个汉江武道界，都可能被卷入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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