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涧,祖龙殿深处。
隔绝外界的重重禁制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将大殿内的一切气息与波动牢牢锁住。殿内没有点灯,只有萧族护族大阵核心枢纽散发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金色光芒,映照着中央那道盘坐的身影。
萧玄。他依旧坐在那流转着古老符文的玉质蒲团上,只是周身的气息,比之施展祖龙定运阵后更加内敛,也更加……沉重。灰白的发丝垂落肩头,深刻如沟壑的皱纹镌刻在曾经英挺的面容上,无声诉说着寿元与本源的流逝。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深邃眼眸深处,那挥之不去的、源自灵魂道伤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时刻啃噬着他的根基。剥离灵魂本源的代价,远比他预想的更加深远和持久。
然而,此刻占据他全部心神的,并非自身的虚弱与伤痛,而是悬浮在他面前的三件物品——世界树残骸、界源石、源锁阵纹碎片。
他的双手,正虚按在那截焦黑的枯根——世界树残骸之上。帝境灵魂之力被他凝聚到极致,化作亿万缕比发丝更纤细的感知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入那枯槁、布满裂痕的表层,深入其核心,试图解析那宏大悲怆的衰亡意志之下,所隐藏的关于“源”的最后真相。
这是极其凶险的举动。世界树残骸蕴含的衰亡意志,对灵魂有着致命的侵蚀力。每一次深入,都如同将灵魂浸泡在剧毒与绝望的熔炉中煎熬。萧玄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紧抿的唇角微微颤抖,灵魂深处那道被净世之炎灼烧后又被剥离本源撕裂的伤口,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
但他眼神专注,如同最执着的工匠,在毁灭的废墟中寻找那可能存在的、微乎其微的“生”之痕迹。他捕捉着枯根内部每一条细微的能量脉络,解析着那构成其本质的、已然彻底扭曲枯败的法则结构。
时间在死寂的大殿中无声流逝。
一天…两天…
萧玄如同化作了一尊石像,唯有那紧锁的眉头和额角滑落的冷汗,证明着他正在进行的是一场何等艰难与凶险的探索。
终于,在第三天的某个时刻。
萧玄的双手猛地一颤!覆盖在世界树残骸上的灵魂触须如同触电般收回!他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噗——!”
一口暗红色的、带着点点金芒的淤血,无法抑制地喷溅出来,落在冰冷的殿内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瞬间蒸腾起带着衰败气息的黑烟。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粗重,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骇人的灰败!灵魂深处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刚才那深入核心的瞬间,他触碰到了世界树陨落前残留的最后景象——那并非涓涓细流,而是一条曾经浩瀚无边、滋养万界、流淌着璀璨“源”之光辉的……巨大河床!
河床!一条彻底干涸、皲裂、死寂的巨大河床!河床的底部,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世界伤口般的恐怖裂痕,深不见底,散发着令人绝望的虚无与冰冷!河床两岸,是彻底沙化、失去一切生机的广袤“堤岸”,那是法则的荒漠!河床的上空,残留着源气彻底枯竭后留下的、如同凝固沥青般粘稠死寂的“虚空”!
没有水!没有涓滴!没有希望!只有无边无际、冰冷彻骨的……枯竭!死寂!终结!
这就是源河的现状!支撑此界命脉的源头,早已彻底断绝!那传说中的“天门”通道,在河床最上游的尽头,只剩下一个巨大、扭曲、被无数法则乱流和空间风暴堵塞的……黑暗窟窿!如同一个被强行撕裂后又腐烂发臭的伤口,不仅无法沟通外界,反而在持续不断地向外泄露着此界最后残存的本源生机,加速着枯萎!
“源河……断流……天门……死锁……”萧玄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痛楚和洞悉终极绝望后的麻木,“不是枯竭……是……彻底……死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指向那块残缺的黑色玉板——源锁阵纹碎片。玉板上那些扭曲如锁链的符文,此刻在他眼中,充满了悲壮的讽刺。
“源锁……呵呵……原来如此……”萧玄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锁住的……不是通道……锁住的……是这河床的‘伤口’!延缓生机泄露的速度……为这方天地……争取苟延残喘的时间……”
他明白了!远古那些惊才绝艳的斗帝们,在发现源河枯竭、天门断绝已成定局后,并非不想修复,而是……根本无力修复源头!他们能做的,只是倾尽所有,铸造了这覆盖整个源河床的“源锁”大阵!如同一块巨大的“创可贴”,强行封堵住源河崩裂的伤口,减缓此界生命本源流逝的速度,为后辈争取寻找出路的时间!
然而,再强大的创可贴,也挡不住伤口内部的腐烂与崩坏。天地异变,万物凋零,正是这“创可贴”即将失效,“伤口”加速溃烂的征兆!源锁……快要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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