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焚天古墓所在的异空间,重回南海那炽热而潮湿的空气之中,萧玄却感觉心头仿佛压着一块万载玄冰,周遭的热浪丝毫无法将其融化。
他与灵儿并未停留,身形一动,便撕裂空间,远离了那方因诸多强者涌入而变得暗流汹涌的海域。再次出现时,已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崇山峻岭之上。
夜幕低垂,繁星点点,山风带着凉意拂过,却吹不散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沉重氛围。
灵儿安静地陪在萧玄身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男子那平静外表下,内心正在经历着何等剧烈的风暴。那是一种糅合了滔天怒火、无尽悲凉以及对命运无常的沉重叹息所汇聚成的惊涛骇浪。她没有出言打扰,只是默默地、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将自己掌心的温度和无声的支持传递过去。
萧玄立于一座孤峰之巅,负手而立,仰望着无垠的星空。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星河,投向了宇宙深处,又仿佛只是凝滞于眼前的虚空,没有焦点。
脑海里,如同梦魇般反复回放着三位绝世妖圣最终陨落的凄惨画面:
黄泉妖圣于九幽地底,轮回意境崩碎,面对天地源力无可挽回的衰竭,发出那不甘而绝望的咆哮,最终却被魂元天那诡异的吞噬黑芒贯穿妖魂;净莲妖圣在妖火空间核心,净世之力反噬自身,纯净的火焰变得狂暴而充满怨毒,在那极致的痛苦与虚弱中,遭逢致命偷袭,眼神中的惊怒与难以置信;焚天老祖于火山古墓内,冲击更高境界时被天地反噬重创,周身焚天煮海的烈焰瞬间黯淡萎靡,随之而来的却是来自信任之人的冰冷刀锋……
一幕幕,一遍遍,清晰得令人窒息,残酷得令人发指!
“天地渐衰,源力枯竭…魂族偷袭,落井下石…”萧玄的嘴唇微动,声音低沉沙哑,仿佛蕴含着能压垮山岳的重量,“好一个无解的死局!好一个令人作呕的轮回!”
他的拳头在袖中不自觉的再次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这一次,却没有剧烈的颤抖,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一种仿佛要扼住命运喉咙的极致坚定。
对魂族的愤怒,已然焚天煮海!
这愤怒,不仅源于三位妖圣的悲惨遭遇,更深层次的是勾起了他自身前世最痛楚的记忆。那种在最为虚弱、全力应对天地源气枯竭这最大困境之时,被信任(或至少认为是规则内竞争)的对手以最卑劣、最狠毒的方式背后捅刀的感觉,他感同身受!魂族,就像依附在斗气大陆身上的毒瘤,贪婪地吮吸着一切生机,并将一切美好拖入毁灭的深渊。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道”的亵渎。
这种彻骨的憎恶,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上魂族残余的老巢,将他们彻底从这个世界上净化抹除,一个不留!
然而,在那足以燃尽星河的怒火之下,另一种情绪,却更加庞大,更加深邃,如同宇宙黑洞般吞噬着光线,带来近乎绝望的沉重。
那就是对“天地渐衰”这一宏观大势的无力与悲凉。
相比魂族那具象化的、可仇恨、可针对的邪恶,这“天地渐衰”更像是一种无形的、弥漫在每一寸空间、渗透进每一次呼吸的终极绝望。它无声无息,却又无所不在,它缓慢而坚定地收紧着套在所有修行者,尤其是那些站到巅峰、试图窥探更高境界的强者脖子上的枷锁。
强如三大妖圣,哪一个不是惊艳万古、才情冠绝一个时代的巨擘?他们将各自的“道”走到了近乎极致,触摸到了那传说中“帝”境的壁垒,拥有了近乎改天换地的伟力。他们本该有无限光明的未来,去探索更广阔的天地,去书写更辉煌的传说。
可是,这源自世界本源的、无可抗拒的衰竭与反噬,却在他们最辉煌、最接近成功的时刻,给予了最致命的一击!它不在乎你的努力,你的天赋,你的坚守…它就像一场注定到来的宇宙寒冬,无情地冻毙一切试图超越极限的生命之火。
这种力量,宏大到让人心生渺小,绝望到让人难以反抗。
他萧玄自己,就是这天地剧变最直接的受害者!前世的他,同样是倒在了这条被生生斩断的路上!他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三位妖圣在感受到自身力量被天地无情抽离、前路轰然崩塌时的那种彻骨冰寒与不甘!
这是一种面对整个天地大势的卑微感,一种对前路已断的悲怆感,一种对无数先辈与自己毕生努力最终可能尽数付诸东流的沉重宿命感!
愤怒于魂族的卑劣,但更沉重于天地的无情。
这两种极致的情感在他心海中疯狂对冲、激荡、发酵,几乎要将他那历经千锤百炼的帝境灵魂都撕裂。他的脸色在星辉下显得有些苍白,那不是力量损耗,而是一种心神过度淬炼后的疲惫与苍茫。他缓缓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仰起的脸庞仿佛在承接着来自整个位面的重压,又像是在向那沉默的万古星空,发出无声却最震耳欲聋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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