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的京城市纪委信访楼前,银杏叶被秋风卷着贴在车窗上,林砚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两秒——不是犹豫,是在确认后视镜里那辆尾随着的银灰色轿车。副驾上的苏清媛正低头核对文件,指尖划过“盛世集团违规拿地清单”的标题时,指甲无意识地掐了一下纸页。
“别紧张。”林砚的声音很稳,目光却没离开后视镜,那辆车在他们停稳后,悄悄拐进了对面的胡同,“只是跟着,没敢靠太近。”
苏清媛抬起头,把文件塞进黑色公文包——包是林砚昨天特意给她的,夹层里缝了防磁衬布,能护住里面的U盘和录音笔。她拢了拢米色风衣的领口,看向纪委楼门口那尊“清风”石雕像:“李建军毕竟是住建局副局长,我们直接提交他的录音,会不会打草惊蛇?”
“再等,赵老在私立医院就不安全了。”林砚解开安全带,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盛世集团的核心证据复印件——有去年城东地块“以租代征”的虚假合同,有通过空壳公司转移的土地出让金流水,最底下压着一张照片:盛世总裁周明远和已故的河盛地产何老板在会所密谈的画面,背景里能看到李建军的半张侧脸。
这堆证据里,有一半是苏清媛找出来的。前天晚上在她的公寓,两人对着电脑整理到凌晨三点,苏清媛突然想起上个月医院接收的盛世工地坠楼工人——家属来闹时,曾提到“工地没做安全防护,监理却签字通过”,她连夜调了医院的病历存档,果然在补充说明里找到护士手写的“家属称监理是李建军的远房侄子”,这成了证据链里关键的一环。
“走吧,张主任在里面等我们。”林砚推开车门,自然地走在苏清媛外侧,挡住了来自胡同方向的视线。信访楼的大厅很安静,只有叫号机的电子音在回荡,穿藏青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看到林砚递来的预约单,眼神多了几分郑重——张主任是市纪委办案经验最丰富的老纪检,一般不接普通信访,这次是林砚托了赵山河之前的老部下递了话,才约到今早的面谈。
电梯在三楼停下,走廊两侧的办公室门都关着,墙面上“忠诚、干净、担当”六个字格外醒目。张主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文件的声音。林砚敲了敲门,听到“进”的声音后,带着苏清媛走了进去。
张主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戴着黑框眼镜,面前摆着一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反腐倡廉”四个字。他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林先生,苏医生,路上没遇到什么情况吧?”
“遇到了点尾巴,在楼对面的胡同里。”林砚没绕弯子,把牛皮纸袋推过去,“这是盛世集团的证据,还有李建军索要分成的录音,都在这里。”
张主任的手指在纸袋上顿了顿,先拿出里面的U盘,插进电脑的USB接口。屏幕上很快跳出录音文件,他戴上耳机,点开播放键——李建军的声音立刻在办公室里响起,带着酒后的嚣张:“周总,城东那块地,我可是帮你压了三个月的环评,你答应我的五个点,可不能少!”
接着是周明远的声音,带着谄媚:“李局您放心,等项目开盘,钱立马打到您夫人的海外账户上,上次您说想给儿子在加拿大买别墅,这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
录音不长,只有三分多钟,却把两人权钱交易的细节说得明明白白。张主任摘下耳机,脸色沉了下来,又翻起那些证据文件,手指在“监理是李建军侄子”的病历补充说明上停住:“苏医生,这份病历,医院那边能保证真实性吗?”
“能。”苏清媛坐直了身体,语气很肯定,“当时接诊的护士已经被调去了分院,我找她核实过,她说写补充说明时,有其他医护人员在场,而且家属还提交过工地的安全隐患照片,我已经把照片电子版存在另一个U盘里了。”她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个银色U盘,递了过去,“照片里能看到工地的安全网是破损的,却贴着‘合格’的验收标签,标签上的签字是李建军侄子的名字。”
张主任接过U盘,没立刻看,而是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看向对面的胡同。他沉默了几秒,转过身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李建军在住建局待了十年,跟不少开发商都有牵扯,而且他背后还有人——上次赵老查河盛地产,就有人给李建军递话,让他压下案子,现在赵老还在住院,你们这时候提交证据,风险很大。”
“我们知道。”林砚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但如果不趁现在提交,等李建军把证据销毁了,再想查就难了。而且他昨天已经派人去私立医院打听赵老的情况,显然是怕赵老醒过来,我们不能再等了。”
这话戳中了张主任的顾虑。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把证据文件按顺序整理好,放进一个带锁的文件夹里:“这些证据我会立刻交给专案组核实,录音会送去技术科鉴定,确认没有剪辑痕迹。不过你们俩要注意安全,李建军要是知道证据在我们手里,肯定会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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