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一点点吞噬了乌坦城的余晖,萧家府邸的灯火如同被晚风掐灭的萤火,次第熄灭,唯有萧炎房间的窗棂,还倔强地透着一丝摇曳的烛光,在浓重的黑夜里勾勒出一方小小的光亮。他斜倚在铺着粗布被褥的床头,后背垫着一个旧棉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上那枚黑色纳戒——戒指通体泛着哑光,表面刻着几缕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贴在皮肤上时,带着玉石特有的冰凉,这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愈发清晰,也让他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才仅仅一天。
白日里萧宁义愤填膺为他出头的模样,此刻像一幅鲜活的画,在脑海里反复浮现:那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少年,额角沾着未干的薄汗,撸着袖子要去找嘲笑他的人理论,拍着胸脯说“到时候我肯定站在你这边”,那份真诚的维护,与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嘲讽、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的萧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渐渐在脑海里重叠又分离,让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怎么会差这么多?”萧炎轻声自语,指尖划过纳戒上模糊的纹路,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到心底。他清楚记得,在自己未穿越前的那个“原着”里,萧宁因嫉妒原主年少时的天赋,更瞧不惯原主沦为“废柴”后,薰儿依旧对他另眼相看,平日里总爱找各种机会刁难——在练武场上,会故意用斗气冲撞原主,让他在族人面前出丑;在饭堂里,会当着众人的面说他“烂泥扶不上墙,浪费萧家资源”;甚至在原主被纳兰嫣然退婚、最狼狈的时候,还跟着其他子弟一起起哄,落井下石地喊着“废物配不上天之骄女”。
可今天,他亲眼见到的萧宁,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上午在练武场,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啊,连斗之气三段都突破不了,还占着婚约不放”,话音刚落,萧宁就红着脖子冲了上去,指着对方的鼻子反驳“萧炎当年十一岁就晋了斗师,你现在还在四段徘徊,有什么资格说他”;中午吃饭时,见他没什么胃口,还主动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说“多吃点才有力气修炼,别理那些碎嘴子”;下午更是提着一壶酒找到他,拍着肩膀说要陪他“不醉不归,烦心事全抛开”。
这份截然不同的态度,像一团迷雾,萦绕在萧炎心头。他穿越到这具身体才短短一天,从清晨在练武场醒来时的茫然无措,到中午跟着萧战熟悉萧家环境,再到傍晚与薰儿、萧宁在练武场聊天,这一天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次对话,都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他甚至能想起,上午第一次见到萧宁时,自己还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做好了应对对方刁难的准备,可萧宁却笑着拍了他的肩膀,说“萧炎,你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修炼有进展了”,那自然的语气,让他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的到来,改变了什么?”萧炎又一次喃喃自语,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树影上。月光透过窗棂,将树枝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团乱舞的墨线,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他穿越过来才一天,或许是原主往日里不经意的一个举动,或许是他今天面对萧宁时,下意识流露出的平和(而非原主那般带着自卑的防备),悄然改变了萧宁对他的态度?若真是这样,那萧宁的转变,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那即将到来的纳兰嫣然退婚,会不会也与“原着”中截然不同?
一想到纳兰嫣然,萧炎的思绪便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向了记忆深处。在“原着”里,她当年带着云岚宗的弟子,一身白衣胜雪,踩着凌冽的步伐踏入萧家,当着萧战和一众长老的面,冷着脸递上退婚书,言语间满是对“废柴”的不屑,那句“萧炎如今的模样,配不上我纳兰嫣然,更配不上云岚宗”,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狠狠扎在原主的心上,也成了原主心中挥之不去的屈辱。
可如今,看着窗外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的树影,萧炎忽然觉得,或许事情并非毫无转机。萧宁的态度都能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纳兰嫣然会不会也并非如“原着”中那般铁石心肠?他想起“原着”里后期的剧情:纳兰嫣然得知当年退婚时,原主早已察觉经脉被人动手脚,却一直隐忍不发;得知原主后来的崛起,是靠着日复一日的坚持与拼命;得知自己当年的强势,给原主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她曾多次在夜深人静时懊悔,甚至在云岚宗被魂殿操控、与萧炎对立时,她顶着宗门压力,选择站在萧炎这边,说“当年是我错了,如今我不会再站错队”。
这一切都说明,纳兰嫣然并非天性凉薄之人,只是年少时被云岚宗的荣耀、旁人的追捧裹挟,又被“天才”的光环压得喘不过气,才在退婚这件事上,做出了那般鲁莽又伤人的选择。若是这次她来退婚时,自己能换一种方式应对——不与她硬碰硬,不被屈辱冲昏头脑,而是平静地说出自己的处境,让她看清自己并非甘愿沉沦,或许能让她动摇,甚至……改变退婚的结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