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新柳的嫩香与泥土的气息,轻柔地拂过浩荡的队伍。萧瑾之与宁婉悦端坐在装饰奢华的八抬大轿之中,轿身朱漆金钉,雕梁画栋,随着抬轿人的稳健步伐微微晃动。轿帘半掩,细密的丝穗随风轻扬,偶尔漏进几缕金色的阳光,斑驳地映在宁婉悦交叠的双手上。她身着一袭淡青色锦绣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本是端庄雅致的模样,可此刻眉头却微微蹙起,眼神透过轿帘的缝隙不断朝外张望。
队伍所经之处,百姓们早已得到消息,纷纷涌上街头。孩童们奔跑嬉闹,追逐着队伍里的鼓乐声;老人们则倚着墙角,捋着胡须,眼中满是好奇与惊叹;年轻的姑娘媳妇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目光不时投向那顶醒目的大轿。一路上,喝彩声、议论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但在这喧闹之中,宁婉悦的心却如同被石子投入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终于,村口那棵高大的老槐树映入眼帘。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像是一把巨大的绿伞撑在那里。而在树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孤零零地站着——那是她的生母。母亲背有些驼了,头发也已花白,松散地挽成一个发髻。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子微微颤抖。当看到女儿乘坐的大轿出现时,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抬起衣袖想要擦拭,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就那样呆呆地望着,仿佛要将女儿的样子永远刻在心里。
宁婉悦的心猛地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细腻的皮肤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记,冷汗顺着掌心渗出,浸湿了帕角。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旁人看出异样。身旁的萧瑾之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伸出手,宽大而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仍在微微颤抖的手背,手指轻轻摩挲着,似在无声地安慰她:“别怕,有我在。”
感受到丈夫的支持,宁婉悦稍稍镇定了些。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然而,接下来的场面却让她再次陷入困境。
行至府邸,大门洞开,仆人们整齐地站在两侧躬身迎接。宴席早已备好,摆在宽敞明亮的大厅之中。桌椅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各色美酒散发着醇厚的香气。厅堂之上,灯火通明,将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照得清清楚楚。
宁婉悦刚踏入大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射来。她抬头望去,正对上嫡妹苏玉柔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苏玉柔今日精心打扮过,头戴一支镶嵌着红宝石的金簪,耳垂上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显得高贵又张扬。她看到宁婉悦进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故意端起桌上的一碗热汤,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往前迈了一步,然后猛地松手。只听“哗啦”一声,滚烫的汤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精准地泼洒在宁婉悦素色的裙裾上。
“啊!”周围的女眷们发出惊呼声,纷纷后退几步。宁婉悦低头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裙子,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苏玉柔,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悔意,可看到的只有得意和挑衅。
苏玉柔见状,顺势跪倒在地,双手捂着脸开始哭诉起来:“姐姐回来本是好事,可我这守孝三年的人,至今都无人问津我的婚事。我整日在这深宅大院里煎熬,不知何时才是尽头啊……”她的哭声尖利刺耳,带着几分刻意的夸张。
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她本就偏爱幼女,听到苏玉柔的哭诉,心中的天平立刻倾向了她。老夫人用力放下手中的筷子,对着宁婉悦呵斥道:“你这做长姐的怎么如此不懂事!妹妹守孝辛苦,你身为长姐不知体恤,反倒让她受委屈!”
宁婉悦咬紧牙关,嘴唇微微泛白。她垂眸,掩去眼中汹涌的痛色,而后默默起身,退至廊下整理略显凌乱的仪容。她的脊背挺直依旧,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她拿起手帕,轻轻擦拭着裙摆上的污渍,动作优雅却透着一丝落寞。
萧瑾之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看到妻子受委屈,他的眼神变得冰冷锐利。他站起身,朗声说道:“今日我萧某在此声明,将为吾妻添妆百亩良田,以为补偿。”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在地上,掷地有声。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苏玉柔更是震惊得手中茶盏滑落,“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尖锐的瓷片四散飞溅。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瑾之,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维护宁婉悦。
宴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老夫人的脸色也变了变,但碍于萧瑾之的身份和威望,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其他宾客们见状,也纷纷识趣地转移话题,试图缓解这尴尬的局面。
好不容易熬过这场风波,夜幕降临。待众人散去后,宁婉悦独自回到房间,心中烦闷不已。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苏玉柔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于是,她决定主动出击。深夜时分,万籁俱寂,整个府邸沉浸在黑暗之中。宁婉悦悄悄来到周嬷嬷居住的小院。周嬷嬷原是她的陪嫁丫鬟,后来嫁给了府中的一名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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