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时分,校场上已站满整装待发的将士。铠甲折射着清冷的光晕,戈矛林立如荆棘丛生,战马低鸣声此起彼伏。萧瑾之身着崭新的玄色鳞甲步入演武场,阳光恰好穿透云隙洒在他肩头,恍若天神降世。内侍捧着御赐金甲趋前奉上,那副铠甲以赤金锻造,胸甲浮雕蟠龙纹路,单膝跪地时金光几乎晃花人眼。
“大丈夫当凭真本事建功。”萧瑾之的声音沉稳有力,惊起几只栖在旗杆上的乌鸦。他摆摆手示意退下金甲,转而亲手系紧腰间旧革带——那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老兵们赠送的礼物,边缘早已磨得发亮。亲卫们轰然应诺,甲胄碰撞声震得校场边的杏树簌簌落英。
宁婉悦骑着白马立于高台之上,绛红色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望着下方整齐列阵的军队,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萧瑾之时,他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将。此刻他却成了三军统帅,而自己竟也站在这般显眼的位置。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悬挂的县主印玺,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清醒过来:这不是梦,是必须承担的责任。
“夫人请上马!”萧瑾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亲自走来搀扶,手掌温热有力。宁婉悦借着他的助力翻身上马,两人并辔而行至军队最前方。朝阳完全跃出地平线时,萧瑾之突然勒住缰绳,面向全军振臂高呼:“今日出征,不取功名,只为守护身后山河!”数万将士齐声呐喊,声浪惊飞满树宿鸟,连城墙上都传来隐隐回响。
大军行至灞桥时正值正午,春日暖阳晒得石板路泛起白光。桥畔柳树新抽嫩芽,却被往来马蹄踏起的尘土染成灰扑扑的颜色。忽有位鬓发斑白的老农从人群中挤出,粗布衣衫沾满草屑,双手捧着用蓝印花布包裹的干饼踉跄奔来。
“请将军替老朽多杀几个胡虏!”老人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枯瘦的手微微发抖。萧瑾之立刻翻身下马,躬身接过尚带体温的干饼郑重放入怀中。周围百姓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有人递上水囊,有人塞来煮鸡蛋,更有年轻妇人将绣着平安符的香囊挂在士兵颈间。
宁婉悦掀开马车帘子,看见路边稚童追着队伍奔跑呼喊:“县主娘娘万安!”那些孩子大的不过七八岁,小的刚会走路,跌跌撞撞跟着马车跑出里许地。她含笑抛下几串铜钱落入人群,顿时引发一阵欢腾。穿红肚兜的小男孩捡到铜钱,高兴得翻跟头,额头撞到同伴膝盖也顾不上疼,只顾举着铜钱炫耀。
马蹄踏碎晨露继续前行时,谁也没注意官道旁茂密草丛中闪过半截锈迹斑斑的断刀。刀刃缺口处凝结着暗褐色痕迹,像是经年累月的血渍。一只乌鸦掠过刀身,发出刺耳啼叫,惊起正在啃食残渣的野狗夹尾逃窜。
暮色降临时,大军在开阔地带扎营。宁婉悦照例去查看伤兵营帐,刚走进自己的帐篷就觉异样——医药箱底层暗格本该空置,此刻却躺着半块虎符。青铜质地的虎头双目炯炯,利齿间残留着岁月侵蚀的痕迹,边缘薄刃泛着幽蓝光泽。
正要追问却见萧瑾之掀帘而入,铠甲未卸便带着一身征尘气息。“这是父亲临终前托付给我的信物。”他神色凝重地说出尘封往事:原来萧家祖上曾是开国元勋,因遭猜忌逐渐没落。如今这半块虎符恰与她手中的县主印玺形成奇妙呼应——虎符调兵,印玺治民,恰似文武相济之道。
“为何现在才告诉我?”宁婉悦指尖轻触虎符纹路,感受到细微起伏的铭文。萧瑾之在她身边坐下,解下水囊递过去:“父亲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示人。如今边疆告急,朝堂诡谲,正是启用之时。”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火把光影透过帆布缝隙在地上投出跳动的光斑。
突然,远处传来马匹嘶鸣声。亲卫匆匆来报:“抓到两个形迹可疑之人,带着兵器靠近粮草车!”萧瑾之霍然起身,佩剑出鞘时寒光一闪:“押来审讯。”宁婉悦抓起药箱跟随而出,月光下看见那两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满脸横肉,袖口隐约露出纹身——正是昨日出现在官道旁的同伙。
审讯持续到后半夜。那两个俘虏咬紧牙关不肯招供,直到萧瑾之命人抬出受重伤的弟兄。“你们在粮车里下的毒粉,可认得这个?”伤兵咳出黑血,手指颤抖指着其中一人。那人脸色骤变,还没开口已被宁婉悦识破破绽:“你袖口绣的是突厥狼图腾,怎会是普通盗匪?”
真相逐渐浮出水面:裴家余孽勾结突厥细作,企图在行军途中破坏粮草供应。他们原本计划趁乱刺杀萧瑾之,不料被提前察觉。“看来京城有人里应外合。”萧瑾之摩挲着虎符陷入沉思,“明日传令各营加强戒备,另派斥候回京暗中查探。”
宁婉悦取出银针为伤兵施针,动作娴熟流畅。烛火将她侧脸轮廓映得愈发坚毅:“我在想,与其被动防御,不如将计就计。正好借此机会清理门户。”萧瑾之眼睛一亮,两人对视间默契已成。他忽然握住她的手:“此次行动凶险异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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