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后的会议室,空气凝滞得如同胶体。屏幕上定格着面包车撞毁的惨状和弃置电动车的照片,像两记无声的耳光。参与行动的几名年轻队员低着头,脸上写满不甘与挫败。
老周敲下最后一个键,将三维模拟图投射到主屏。“我们被耍了。”他声音沙哑,带着熬夜的血丝,“双线都是诱饵。面包车制造大动静吸引主力,电动车负责试探并摆脱追踪。真正的徐文渊,在我们注意力被吸引的黄金三分钟里,从这里——”
屏幕上,城中村地图的一个点被高亮,“——栋有地下防空洞改造的廉价旅馆,通过一条废弃的排污管道,移动到了这里。”光点跳到相隔两条街的一个小型货运站。
“货运站凌晨四点有一班发往邻省的冷链车。”林晓补充道,她面前摊着刚整理好的物流记录,“司机承认收了一笔钱,答应在货厢夹带‘一个人’,但出发前一刻被通知取消了。”
“他察觉到了风险,临时改变了计划。”余年开口,他站在窗边,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声音平静地分析着,“或者说,他背后那个‘先生’,比他更谨慎。”
会议桌中央,放着那个从电动车垃圾箱夹层里找到的证物袋,里面是几块被掰碎的月饼包装盒硬纸板。技术组在上面检测到了微弱的加密药剂反应。
“这是一种很老的密码书写方式,”苏晴的声音从加密通讯中传来,她似乎在一个信号不稳的地方,背景有风声,“用特制溶液写在物品表面,正常光下看不见,需要特定光谱照射。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接收指令,内容是一次性的,阅后即焚。”
老周懊恼地捶了一下桌子:“如果我们当时盯得更紧一点……”
“没有如果。”余年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冷静得近乎残酷,“纠结于已发生的失误没有意义。这次失败,恰恰暴露了他更多的东西。”
他走到白板前,拿起笔:
“第一,他极度依赖外部指令,缺乏临机决断能力,这说明他恐慌,也说明‘先生’对他的控制力极强。”
“第二,他的逃跑路线精准利用了城市盲点,包括地下管网、物流漏洞,这不是仓促计划,是早有预备的逃生通道。我们要查的,是这些通道是谁,在什么时候为他铺设的。”
“第三,他宁愿冒险用冷链车也不使用更便捷的交通方式,说明他判断常规出行网络已在监控之下。他的活动半径和方式,正在被我们压缩。”
笔尖在白板上敲击,每一下都像钉下一枚图钉。
“他不是消失了,他是被我们逼得再次钻进了更深的洞里。而每一次钻洞,都会留下新的痕迹。”
他放下笔,看向老周:“复盘所有捕捉到的加密信号特征,建立模型,下一次,我们要能预判他的接收节点。”
看向林晓:“梳理所有与徐文渊、长风集团有关联的,具备地下工程改造能力或特殊物流资源的企业和个人。”
最后,他对着通讯器说:“苏晴,你追查的那种加密药水,来源很关键。这可能是条老线,顺着它,也许能找到‘先生’更早的踪迹。”余年对着通讯器说道。
线路那头沉默了稍长的一两秒,背景里原本呼啸的风声,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歇了,仿佛也被即将出口的话语所凝滞。
“已经在查了。”苏晴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经过克制却依旧能听出的、罕见的凝重,“这东西的配方很偏门,我调阅了内部档案库的加密卷宗……它的成分,与十年前那桩被尘封的‘夜莺案’主犯所使用的通讯药剂,完全一致。”
“夜莺案?”
余年握着月饼纸板的手无意识地猛然收紧,粗糙的纸板边缘几乎要嵌进指腹。那三个字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猝不及防地刺入他的脑海。会议室内的其他人或许不明所以,但他清晰地记得,那桩案子当年如何震动一时,又以何等模糊的方式草草结案,成为许多老刑侦心头的一根隐刺。
“完全一致?”他重复道,声音低沉了下去,眼神骤然变得深不见底。
“对。这意味着,徐文渊背后的‘先生’,可能与‘夜莺案’的幕后黑手,是同一人,或者……源自同一个根系。”
余年的眼神骤然深邃。他走到会议桌前,拿起那块月饼包装的碎纸板,边缘还沾着一点豆沙馅的痕迹。
中秋的团圆象征,却成了阴谋传递的工具;甜蜜的馅料之下,包裹着致命的讯息。
“他把我们拖入黑暗,想用黑暗吞噬我们。”余年轻声说,指尖拂过纸板粗糙的边缘,“但他忘了,我们本就生于这片黑暗。现在,该轮到我们,让他无所遁形了。”
天光渐亮,窗外的圆月已褪去光华,只剩一抹淡淡的残影,悬挂在天际。
一夜奔袭,人困马乏。但猎手的眼睛,在经历过失败的洗礼后,变得更加锐利和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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