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的落网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一块巨石,表面水花四溅,淤泥翻滚,但水下的暗礁依旧嶙峋。
经侦部门的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吴天瘫坐在椅子上,往日的神采飞扬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抽空精力的颓败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老鼠,在审讯人员强大的心理攻势和逐渐出示的证据面前,精神防线正在一点点瓦解。
他承认了授意周博士修改技术数据,承认了为了融资夸大其词,甚至承认了通过复杂架构转移部分资金。但他将所有行为都归结为“商业运作的需要”和“资本市场的规则”,极力淡化欺诈的性质。每当审讯触及到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资金的确切最终流向、与“未来生态”的真实关系、以及那个神秘的“楚先生”时,他就变得闪烁其词,要么推说不清楚细节,要么就陷入沉默,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恐惧。
“他怕的不是我们,也不是法律,”负责与经侦沟通的苏晴带回最新消息,“他怕的是那个‘楚先生’。他宁可自己把罪名扛下来,也不敢轻易指认背后的人。他相信,就算他进去了,只要他闭嘴,外面的人还能照顾他的家人,或者他将来还有出来的希望。可一旦他开了口……”苏晴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与此同时,老周带领的技术团队,配合经侦的技术人员,对查封的服务器发起了总攻。那个独立的加密分区如同一个坚固的堡垒,防御机制异常复杂。
“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商业加密算法,”老周在加密频道里通报,语气带着遇到挑战时的专注,“有自定义的痕迹,而且设置了多重自毁陷阱。强行破解风险极大。需要时间进行模拟和环境隔离。”
而被转移走的那几块特制固态硬盘,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对方显然有着极强的反侦察意识,所有可能的转移路线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那辆载着硬盘离开的车最终消失在了城郊结合部错综复杂的监控盲区。
“东西肯定还在境内,转移出境需要时间和特殊渠道,风险更高。他们大概率是将其藏匿在某个绝对安全的地点,或者……已经交给了某个我们尚未知晓的‘信使’。”老周分析道。
一时间,案件的推进似乎陷入了僵局。抓到了前台操盘手,却撬不开他的嘴;拿到了部分硬件,却解不开其中的秘密;知道了核心数据被转移,却找不到踪迹。
然而,在这看似停滞的浊浪之下,暗礁的轮廓却开始若隐若现。
一天晚上,余年接到了一个他几乎快要遗忘的号码来电——杨丽娅。这位昔日学姐,在上次留下暧昧的橄榄枝后便再度神秘沉寂,此刻突然出现。
“余年,学弟。”杨丽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依旧带着那种独特的、仿佛能安抚人心的温柔磁性,却又比以往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听说你最近,做了件大事。”她指的显然是吴天落网。
“学姐消息灵通。”余年语气平稳,内心却瞬间警惕起来。她在这个时候出现,绝非偶然。
“谈不上灵通,只是关心你。”杨丽娅轻笑一声,“吴天那种人,咎由自取。你做得漂亮,为民除害,也证明了你的能力和……胆识。”她的夸奖听起来真诚,却更像是一种铺垫。
“分内之事。”余年不动声色。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杨丽娅的语气稍稍压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般的关切:“不过,学弟,扳倒一个吴天容易,但他背后牵扯的东西,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也……危险得多。姐是过来人,见过不少风浪。有些浑水,蹚得太深,容易湿了鞋,甚至……陷进去。”
这不是赤裸的警告,而是包裹着糖衣的提醒,一种基于“关心”的试探。她在试探余年知道了多少,下一步打算怎么做,以及……他的底线和态度。
“谢谢学姐关心。”余年回应,既没有表现出畏惧,也没有透露任何信息,“我相信法律和正义的边界,就是最安全的航道。”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认准了道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杨丽娅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无奈,“姐只是希望你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或者……只是想找个人聊聊,随时可以找我。毕竟,我们……是校友。”
校友……这个词在她口中,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她再次抛出了若即若离的橄榄枝,试图维系一种特殊的情感连接。
“我会记住学姐的好意。”余年平静地结束通话。
挂断电话,余年眼神深邃。杨丽娅的出现和这番话,绝非简单的关心。她更像是一个观察者,一个游走在不同势力边缘的信使。她的“关心”,证实了幕后势力的庞大和危险;她的“试探”,则说明对方也在评估他余年的价值和威胁。
这个电话,像一阵带着香气的迷烟,看似无害,却可能麻痹嗅觉,遮蔽真正的危险。
也就在同一天,林晓在整理从周博士那里获取的、关于吴天早年经历的零碎信息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吴天在发家之前,曾经在一个名为“永盛贸易”的公司做过短暂的业务员。而“永盛贸易”……苏晴之前调查“夜莺案”时,似乎提到过这个名字,它与那个神秘的“貔貅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