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知意选了两片全麦吐司，烤好后，用酸奶极其小心地画了两个简笔小人隔桌相望，而在桌子下方，用黑芝麻酱点了几颗不规则的圆点，如同潜伏的暗影。
陆西辞端起咖啡，看到这片“谈判桌吐司”，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阵仗摆开了？”
沈知意将他的那份推过去，眼神清亮中带着警惕：“嗯。程煜那边同意了团队谈判，时间定在今天下午。他带了法务和财务总监。”
陆西辞用餐刀蘸了点草莓酱，在桌子下方那些“暗影”之上，画了一个醒目的、带着尖刺的盾牌图案，正好笼罩住代表沈知意的那个小人。“放心，”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我在，暗影近不了你的身。”
这带着隐喻的早餐，为下午的谈判奠定了基调。
下午两点，“意起星辰”的会议室里，气氛看似专业而融洽。程煜依旧风度翩翩，他带来的团队也表现得无可挑剔。双方就项目主导权、资金分配、知识产权等核心条款进行了逐条磋商。
程煜方面展现出了极大的灵活性，在许多次要条款上主动让步，似乎将所有的谈判重心都集中在了“联合出品”的署名权以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历史素材共享库”的访问权限上。
“沈制片，您知道，我父亲和陆老先生早年合作时，积累了不少关于赛车与影视结合的珍贵历史素材，包括一些未公开的影像资料。”程煜微笑着解释，语气诚恳，“我认为，如果能将这些素材与我们的虚拟制片技术结合，不仅能丰富项目底蕴，也是对前辈探索精神的一种致敬。当然，我们完全尊重陆家的所有权，只要求在特定项目中拥有有限的、受监管的研究访问权。”
历史素材。未公开的影像资料。这几个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沈知意心中激起涟漪。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坐在她侧后方，看似随意翻看着项目背景资料的陆西辞。他垂着眼眸，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仿佛事不关己，但沈知意能感觉到他周身瞬间绷紧的气场。
“程导的提议很有建设性，”沈知意保持着专业的微笑，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不过，涉及陆家私有的历史素材，我们需要征得陆家的明确授权，这不在我们此次合作的初始讨论范围之内。我们可以先将这条列为后续探讨事项，重点还是落实现有项目的具体执行方案。”
她四两拨千斤，将程煜看似不经意的提议暂时搁置，把话题拉回了安全的商业范畴。
程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随即从善如流：“当然，尊重沈制片的安排。是我考虑不周，有些心急了，实在是被这个项目的潜力所激动。”
谈判继续进行。陆西辞全程几乎没有发言，但他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每当程煜的团队试图在条款细节上设置模糊地带或潜在陷阱时，陆西辞只需抬起眼皮，目光冷淡地扫过去，对方的气势便会不自觉弱上几分。他像一头蛰伏的雄狮，沉默地守护着自己的领地，无需嘶吼，便已震慑全场。
中场休息时，沈知意和陆西辞默契地走到茶水间。
“历史素材，”沈知意压低声音，“他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
陆西辞眼神冰冷：“那些素材里，很可能有哥哥当年出事前，与程家引荐的那个合作方接触的记录，或者……其他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他顿了顿，“程秉严那个老狐狸，一直想拿到那些东西，看来现在是派儿子来迂回试探了。”
“ access 权限绝不能给。”沈知意斩钉截铁。
“当然。”陆西辞看着她，眼神缓了缓，“你刚才应对得很好。”
休息结束，谈判继续。沈知意态度愈发坚定，明确拒绝了将“历史素材库访问权”作为合作条款，只同意在获得陆家明确书面授权后，再另行商议。程煜方面几番尝试未果后，似乎暂时放弃了这个方向，将重点重新拉回到商业合作上。
最终，在避免了明显陷阱的前提下，双方达成了一份相对公平、权责清晰的合作意向书。送走程煜团队，沈知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连续开了三天剧本会还要疲惫。
回到办公室，陆西辞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这只是开始，”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太阳穴，力道适中，“程煜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沈知意靠进椅背，享受着他难得的温柔按摩，闭着眼“嗯”了一声：“我知道。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也在试探……你对那些素材的重视程度。”
“他在玩火。”陆西辞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这时，沈知意的手机响起，是林薇。她接起电话，按下免提。
“沈制片，陆董，”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们追踪那个代号‘信鸽’的中间人，发现他上个月秘密入境，虽然行踪很隐蔽，但我们交叉比对监控，捕捉到他与程煜的私人助理，在同一家私人会所有过短暂的交集，时间点就在程煜第一次接触我们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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