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区的围剿行动以绝对优势结束。周燃带队抓获了五名接应人员，缴获了大量通讯设备和武器，但核心人物“先生”依旧如同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直接线索。被捕的人员都是外围死士，对上层结构一无所知。
行动算是成功，斩断了“守夜人”一条重要的触手，但远未达到预期目标。
沈知意被周燃带回了另一个临时安全点，比之前的地方更简陋，像是个久未使用的安全屋，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她手臂上那道被匕首划破的伤口已经由随行医生重新消毒包扎，白色的纱布在昏暗灯光下有些刺眼。
惊魂未定，加上失血带来的轻微眩晕，让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脸色依旧苍白。口袋里那片画着靶心的已经被压得变形，她掏出来，看了一眼，随手扔进了角落的垃圾桶。
用自己做饵的第一次尝试，险象环生，结果却像是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门被推开，陆西辞走了进来。他换下了之前那身沾了灰尘和血迹的衣服，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受伤的左臂依旧吊着，但周身那股冷冽的气息并未减少分毫。
他的目光先是快速扫过她全身，在她手臂的纱布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工厂区清理完毕，抓了几个小角色，问不出‘先生’的下落。”他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像是在汇报一件与彼此都无关的公事。
沈知意“嗯”了一声，没什么力气多说。意料之中的结果。
“你的‘诱饵’计划，效果有限。”他继续说道，语气里听不出是评价还是指责，“打草惊蛇，对方只会更谨慎。”
沈知意抬起头，看向他。他站在几步之外，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将他笼罩在一片晦暗不明里。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疏离。
“至少证明了，他们确实很想抓住我，或者……拿到我手里的‘东西’。”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也证明了，我不是他们的人。”
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很轻，却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房间里凝滞的空气。
陆西辞沉默地看着她，没有接话。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闪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朝她走近了两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印着红十字的急救包，扔到她身边的简易床上。
“里面有消炎药和止痛片。”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视线落在她手臂的纱布上，“伤口不算深，但注意别感染。”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陆西辞。”沈知意叫住他。
他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谢谢。”她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谢谢他刚才即使说着“生死自负”，最终还是派了周燃及时赶到。谢谢他此刻……这别扭的、无声的关怀。
陆西辞的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他没有回应这个“谢谢”，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
“别多想。你的命，还有用。”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他挺拔却冷漠的身影。
安全屋里再次只剩下沈知意一个人，还有床上那个小小的急救包。
她走过去，拿起急救包，指尖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一丝他的体温。她打开，里面除了药品，竟然还有一小包独立包装的、压缩毛巾和几片创可贴。
东西准备得很细致，不像他平日粗犷的风格。
她默默地拿出一片消炎药，就着房间里准备的瓶装水吞下。药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她走到那个简陋的、只有一个单眼电磁炉和小水槽的料理台前。那里居然也放着几片和一小盒果酱，显然是提前准备好的。
她看着那几片，没有动手。今天经历了太多，她没有任何作画的心情。
最终，她只是拿起一片，什么都没有涂抹，干巴巴地咬了一口。咀嚼着这没有任何味道、却象征着暂时安全的食物。
门外，陆西辞并没有立刻离开。他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肩胛处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和一直紧绷的情绪，传来一阵阵钝痛。
他脑海里闪过她苍白的脸，手臂上刺眼的纱布，还有她最后那句轻声道谢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脆弱。
烦躁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厌恶自己会因为她的伤而心头抽紧，厌恶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准备了那个多余的急救包。
他睁开眼，眼底已恢复一片冰冷的清明。他拿出加密通讯器，接通周燃。
“重新梳理所有线索，尤其是林薇录音里提到的‘先生’和资金流向。还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加派人手，盯紧沈知意之前接触过的、所有与‘星辰往事’项目有关的人，一个都别漏掉。”
他有一种直觉，突破口，或许还在那个被搁置的项目上。而沈知意，依然是打开突破口的那把……钥匙。
只是，握着这把钥匙的手，此刻，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想紧紧抓住，还是……只想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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