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汉忠眼睁睁看着张狂坠向悬崖,手伸到半空却只捞到一片虚空,惊得脸色煞白,踉跄着扑到崖边,指尖几乎要抠进岩石里。云雾在崖下翻涌,像一锅沸腾的白粥,千丈深的悬崖根本望不见底,只有风从崖底卷上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千丈深啊……”他声音发颤,喉结滚动着,“摔下去哪还能有全尸……太初的紫种,就这么没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眼眶猛地红了,泪光在睫毛上打转转——他不是为张狂哭,是疼惜那枚天生的紫种,疼惜太初少了块顶梁柱般的料子。
秦浩轩站在旁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小时候在大田镇,他总嫌张狂性子烈,抢了他的风头,可此刻望着空荡荡的崖边,心里像被掏了块东西。方才张狂坠崖前对着太初方向磕头的样子,一下下撞在他心上——换作是自己,未必有那份决绝。
“他比我们都清楚自己要什么。”秦浩轩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至少到最后,他没丢太初弟子的体面。”
蒲汉忠抹了把脸,把眼泪蹭在袖子上,狠狠瞪了秦浩轩一眼:“体面能当饭吃?紫种没了!太初的根基都动了!”嘴上吼着,目光却又落回崖下的云雾里,像在找什么,又像在怕什么。
风把两人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秦浩轩望着崖底翻涌的云,忽然想起张狂小时候总抢他的修炼手册,想起他每次闯祸后梗着脖子说“我没错”,想起这次临别时他对着太初方向磕的三个响头——原来那家伙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只会炸毛的少年了。
“他磕头的时候,手是按在太初玉佩上的。”秦浩轩轻声说,像是在跟蒲汉忠讲,又像在跟自己确认,“那玉佩还是入门时师傅给的,他戴了十年。”
蒲汉忠没接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攥紧了,指节泛白。崖下的云雾忽然翻卷得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上来,又被风按了回去,只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回响,在千丈悬崖间荡了荡,渐渐听不清了。
蒲汉忠望着崖下翻涌的云雾,沉默许久,喉结滚动着吐出一句:“收拾一下吧。”他的声音带着刚压下去的沙哑,指尖仍紧紧攥着那枚太初玉佩,“紫种骤失,太初高层迟早会察觉。到时候必定会彻查,这里的痕迹若留半分,便是祸端。”
秦浩轩颔首,正欲抬手凝聚灵力,却被蒲汉忠抬手按住。“不急。”蒲汉忠的目光扫过两人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眉头微蹙,“身体不在巅峰,一动便容易出纰漏。先调息。”
话音落,他已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周身泛起淡金色的灵光,开始梳理受损的经脉。方才为护着秦浩轩硬接的那记重击,此刻正隐隐作痛,经脉如被细针扎刺,每流转一分灵力都带着滞涩。秦浩轩见状也不再迟疑,敛眸沉息,将灵力沉入丹田,缓慢修复体内震荡的气血。
崖边的风渐渐平息,只有云雾在两人周身无声流淌。一个时辰后,两道几乎同时亮起的灵光缓缓收敛——蒲汉忠先睁开眼,脸色虽仍苍白,眼底却已恢复清明,他从怀中摸出一枚莹润的丹药吞下,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暖流涌入四肢百骸,暂时压下了经脉的灼痛。至于那些深入肌理的损伤,只能靠日后慢慢温养,急不来。
秦浩轩紧随其后睁眼,指尖凝聚的无形剑嗡鸣着划破空气,灵力运转间已无滞涩。方才为逼退追兵,他将无形剑催至极限,险些伤及仙苗根基,此刻灵力缓缓注入仙苗,那抹淡青色的光晕渐渐稳固,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可以动手了。”蒲汉忠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从崖边开始,寸土不留。”
秦浩轩点头,无形剑化作数道流光,精准地斩向两人留下的脚印与灵力残留之处,剑气所过,地面泛起一层细密的白光,将所有痕迹彻底抹去。蒲汉忠则走到方才打斗的地方,指尖灵力涌动,将散落的碎石与血迹一一抚平,动作沉稳利落,仿佛在处理一件精密的法器,不容半分差池。
云雾再次漫上来,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只余下偶尔闪过的灵光,在寂静的崖边无声闪烁。待一切收拾妥当,蒲汉忠最后望了眼崖底,转身道:“走。”
秦浩轩跟上他的脚步,回头时,只看见云雾彻底吞没了那片崖边,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停留过。
蒲汉忠望着秦浩轩,目光沉沉,终是发自肺腑地低低道了声:“多谢。”
他愈发看不透这位师弟了。仙苗境二十叶的高手说杀就杀,他手中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底牌?蒲汉忠却没打算细问——每个人心底都有不愿示人的角落,时机到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只要秦浩轩还是自然堂的人,是他蒲汉忠的师弟,这就够了。
两人默默调息,待元气恢复了几分,周遭又陷入沉寂。蒲汉忠眉头微蹙,心头反复盘桓着“紫种”二字——那可是紫种啊!便是太初教盟主所在的霄云阁,那等万载传承的大教,都从未出过一名紫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