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把所有能带走的粮食,都装上车!”
根据地的王家峪村,村口的打谷场上,一片紧张而又有序的忙碌景象。村长李四爷,正扯着他那早已沙哑的嗓子,指挥着村民们,将一袋袋刚刚收获的小米、玉米,奋力地往马车和独轮车上搬运。
老人、妇女、半大的孩子,几乎全村出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和焦虑,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三组的人,去把各家各户的地窖都再检查一遍!确保一粒粮食都不能留给小鬼子!” “四组,去村东头,把我们那几口水井,都给老子用石头填了!上面再撒上石灰!” “记住!动作要快!天黑之前,必须全部转移进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家园沦陷的悲壮气息。
刘政委站在村口的山坡上,看着这幅景象,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老乡们……受苦了。”他对着身边的林啸天,声音沉重地说道。
“坚壁清野”,这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执行起来,却意味着要让这些淳朴的百姓,亲手毁掉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放弃他们辛辛苦苦一年的收成。这无异于剜心割肉。
“政委,”林啸天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如同钢铁般的坚硬,“现在的心软,就是对他们未来最大的残忍。”
“我知道。”刘政委点了点头,他指着村子另一头,几栋已经空无一人的房屋,那里,正升起滚滚的浓烟,“只是……这心里,不是滋味啊。”
那是几户来不及转移所有粮食的人家,在村干部的组织下,正忍着巨大的心痛,亲手点燃了自己家的粮仓。
火焰,吞噬着金黄的麦秆和饱满的谷粒,发出“噼啪”的爆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看着那熊熊的火焰,再也抑制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我的粮啊……那可是我们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啊……”
周围的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许多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泪光。
“哭什么哭!”村长李四爷走了过去,一把将老大娘拉了起来,他的眼睛通红,但声音却异常洪亮,“粮食烧了,明年咱还能再种!地还在,人还在,希望就还在!要是把这些粮食留给那帮狗娘养的畜生,他们吃饱了,就要拿着枪,去杀我们更多的儿子,更多的孙子!这个理儿,你懂不懂?!”
老大娘止住了哭声,她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眼神,从最初的心痛,渐渐变成了刻骨的仇恨。
“我懂……我懂……”她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身边一个同样在抹眼泪的年轻媳-妇说道,“走!帮着把咱家那口井,也填了!一滴水,都不能留给那帮王八羔子!”
同样的景象,在根据地的每一个村庄,都在上演着。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却比任何战斗都更加残酷、更加考验人心的战争。
“报告!”一个通讯兵骑着快马,飞奔而来,“林总指挥!刘政委!东路,陈庚团长他们,已经和鬼子的先头部队,交上火了!”
“这么快?!”刘政委的脸色一变。
“情况怎么样?”林啸天冷静地问道。
“陈团长他们,按照您的部署,没有硬拼!打了几枪,炸了鬼子两辆卡车,就立刻钻进山里,不见了!”通讯兵汇报道,“鬼子被搞得晕头转向,现在正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扑火呢!”
“好!”林啸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告诉陈庚,打得好!让他继续,像个讨厌的牛虻一样,去叮鬼子的屁股!就是要让他们烦,让他们怒,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主力到底在哪里!”
“是!”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刺耳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飞机轰鸣声!
“隐蔽!快隐蔽!”
村子里的百姓和士兵,瞬间如同退潮般,迅速地躲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防空洞和山坳里!
三架日军的九七式战斗机,如同三只盘旋的秃鹫,低空掠过王家峪村的上空。
“报告!下方村庄,发现大量人群转移迹象!疑似八路军主力及家属!”飞机上的日军飞行员,兴奋地对着无线电报告。
“攻击!自由攻击!”后方指挥部,传来了冷酷的命令。
“哒哒哒哒哒——!”
飞机上的机枪,喷射出罪恶的火舌!密集的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扫向了地面上那些来不及躲闪的、拉着粮食的马车和独轮车!
“轰!轰!”
飞机上挂载的小型航弹,也被投了下来!
爆炸声中,几辆满载着粮食的马车,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负责殿后的几名年轻的民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撕成了碎片!
山坡上,林啸天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这就是没有制空权的代价。 这就是落后所要付出的,血的代价。
飞机盘旋了几圈,扔光了所有的炸弹,才耀武扬威地,扬长而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