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内,空气仿佛凝固的油脂,沉重而滞涩。萧瓷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截冰冷的紫髓兰,脑海中飞速整合着所有零碎的信息:秋猎、旧箱、宫中关系、威逼利诱的人证、针对医药的警告(慎医)、还有府内悄然弥漫的关于生母与前朝的恶毒流言……
一张恶毒的网已然清晰可见——沈夫人姑侄俩,是打算在秋猎之时,以“发现生母林氏私通前朝逆党”的惊天罪名,将她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甚至可能提前用阴毒手段削弱或控制她,让她无法辩解!
好狠的手段!好毒的计策!
一旦成功,不仅是她万劫不复,就连刚刚对她升起一丝怜惜的父亲和心存疑虑的兄长,为了避嫌,也绝不会,甚至不敢保她!这是真正的绝杀之局!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但仅仅一瞬,那恐惧便被更强大的冷静和愤怒压了下去。坐以待毙?绝不!
既然知道了大致的方向和时间,哪怕细节不详,她也绝不能任由宰割!必须将计就计,利用这次机会,反而给她们一个迎头痛击!
第一步,自保。尤其是“慎医”的警告。秋猎场合,若她突然“病倒”或“意外受伤”,必然会有随行太医前来诊治。若沈夫人买通太医,在药物中动手脚,她将防不胜防。
她立刻行动起来。借口诗会后受了惊吓,夜间盗汗,睡眠不安,向府医求了些安神药材。府医碍于老公爷的吩咐,倒是没有苛扣,只是给的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方子。
萧瓷要的就是这些基础药材。她利用夜深人静之时,悄悄取出藏匿的简易蒸馏工具和研磨器皿,凭借现代的化学知识,开始提炼和配制。
她将安神药材中的朱砂成分小心分离提纯(微量朱砂有镇定作用,但过量则有毒),又加入一些具有解毒功效的干花粉末(如金银花、甘草),最后融入几滴提纯的薄荷香露,掩盖气味。她将这些粉末精心配制成一种极细的、近乎无色的药粉,分成两份,一份药性温和用于日常少量服用以增强抗性,另一份则药性剧烈,以备不时之需,能在关键时刻催吐或引发剧烈反应以排除毒素。
她将药粉分别装入两个小巧的、藏在空心簪子和腰带夹层中的暗格里。整个过程极其隐秘,连守在外间的李婆子都只当她是在捣鼓那些不入流的香粉。
第二步,信息与接应。她需要知道更具体的计划,更需要在外围有人能帮她。她想到了一个人——秦妈妈。虽然不知其踪,但生母的旧人,或许是唯一可能愿意帮她且了解过往真相的人。
如何联系?她不能直接出面,风险太大。
目光再次落在那截紫髓兰上。神秘人既然能送来这个,或许……也能传递消息?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赌注。她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但此刻,她孤立无援,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
她撕下一条极窄的纸条,用细如发丝的炭笔,以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化学符号和简化字,写下一句极其简短的话:“秋猎危,寻秦妈,求证林氏清白。”
她不知道秦妈妈的全名,只知道姓秦。她将纸条折到最小,然后找来一小块蜂蜡,将其严密包裹,又在外层沾上一点点紫髓兰的粉末——这是她对神秘人的回应和试探。
夜深人静时,她将那粒包裹着信息的蜂蜡,放在了窗外那个曾出现梅枝和石子的固定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心如擂鼓。这无异于将一半的希望,寄托在了一个未知的存在身上。
第三步,扰乱与观察。她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正常”。于是,接下来的几日,汀兰院的萧瓷似乎真的“病”了。她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偶尔还会“无意”中向小禾或草儿流露出对秋猎的“恐惧”和“不安”,说自己从未去过那种场合,怕举止失当再惹人笑话,甚至“忧思过度”,夜里又惊醒了数次。
这些表现,通过各个渠道,一丝不落地传到了沈夫人和沈清漪耳中。
沈清漪对此嗤之以鼻:“没用的东西!这就吓破胆了?真是上不得台面!”
沈夫人却更为谨慎,吩咐道:“越是如此,越要看紧她。秋猎之前,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她那些饮食药物,让赵妈妈亲自经手。”她绝不相信萧瓷会真的坐以待毙,这种“恐惧”,说不定又是另一种伪装。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萧瓷的“病态”,恰恰完美地掩盖了她暗中进行的一切准备。 萧瓷的怯懦表现,反而让沈清漪更加得意,放松了一丝警惕,认为胜券在握。
与此同时,世子书房内。
萧景珩听着惊风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三小姐近日确似忧惧过度,寝食难安,多次向丫鬟流露不愿参加秋猎。”
“赵妈妈加强了对汀兰院饮食药物的控制。”
“夫人宫中旧识近日曾秘密出宫,与赵妈妈在城外庵堂见过一面。”
“被收买之老仆家中,突然多出大量钱财,其子已被我们的人暗中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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