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前,那因“大明战神”和“快乐曲”而引发的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众人笑过、骂过、嘲讽过之后,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开始弥漫。
魏国公徐达第一个收敛了笑容。天幕上被反复调侃、戏谑的是他未来的女婿,被陛下怒骂的是他视若半子的弟子,被众人暗中嘲笑“靠送人头起家”的是他女儿拼死守护的丈夫。他不能任由气氛一直这样下去。
徐达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迈步出列,面向龙椅上的朱元璋,他的声音沉稳洪亮,确保整个奉天殿前都能清晰地听到:
“上位!”徐达躬身行礼,随即挺直腰板,目光扫过在场的勋贵同僚,最后回到朱元璋身上,“方才天幕戏谑,臣等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客观:“然,嬉笑之余,臣以为有失偏颇。李景隆之事,固然荒唐可笑,但其行径,绝不能掩盖燕王殿下自身之英武韬略!”
“诚然,或有侥幸之机,”徐达承认天幕揭示的某些“帮助”,但立刻强调,“然燕王殿下于北平十余年镇守北疆,屡挫元寇,其能其勇,早已彰显!即以方才天幕所述,其于弱势兵力之下,敏锐洞察战机,果断出击,一举打破长兴侯精心布置之铁桶阵型!此等胆识、魄力与用兵之妙,臣敢问在座诸位同袍——”
徐达的目光扫过朱樉、朱棡、李文忠等一众名将:“易地而处,谁敢言必能如此?谁敢言能做得比燕王殿下更好?”
他顿了顿,继续加重语气:“更何况,宁王大宁八万精锐步卒、六千战车,尤其是那纵横无敌的大宁三卫骑兵,皆非庸碌之辈!彼等为何心甘情愿,追随燕王殿下奔赴前程?岂仅因胁迫利诱?若燕王殿下无超凡之魅力、无令人信服之能力、无足以托付身家性命之威望,焉能至此?!”
“所以,”徐达总结道,声音铿锵有力,“臣以为,我等可以鄙薄李景隆之无能,可以讥讽建文朝廷之昏聩,但绝不可因此,便轻看了燕王殿下二十余年浴血边关锤炼出的真本事!贬低了燕王妃与世子于绝境中死守孤城的忠勇坚毅!忽视了燕王一家于逆境中奋起抗争的非凡气运与能力!”
徐达这番有理有据、不偏不倚的公道话,如同冷水泼面,让刚才还沉浸在戏谑气氛中的勋贵文武们瞬间清醒了不少。
是啊!
你可以嘲笑李景隆是废物,是内鬼。
但你不能否认耿炳文是实打实的善守名将,他的“铁桶阵”是那么好破的?
你也不能否认大宁三卫是天下强兵,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裹挟”的?
燕王朱棣能做到这些,本身就证明了他的厉害!
刚才光顾着笑李景隆了,差点忽略了真正的主角。
朱樉、朱棡等人纷纷点头,面露赞同之色。就连刚才还觉得儿子“放水放得好”的李文忠,也收敛了笑容,不得不承认徐达说得对。打败一个名将和收服一支强军,靠运气是绝对不可能的。
龙椅上的朱元璋,听着老兄弟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再看看底下群臣反应,脸上的怒容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和……不易察觉的欣慰。
徐天德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
刚才他是被李景隆那离谱操作气糊涂了,光顾着骂老四“丢人”、“靠送”,却下意识忽略了自己这个儿子确实是有真本事的!能以弱胜强打破耿炳文的防守,能空手套白狼拿下宁王的军队,这哪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老朱心里那点因为儿子“不光彩”起家而产生的膈应,被徐达这番话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自豪、无奈和重新审视的复杂情绪。
是啊,李景隆就算想送,也得接得住才行。老四能接得住,并且能借此壮大,这本就是能力的体现。
而此刻,一直趴在大理石金砖上、承受着父亲怒骂和众人无形嘲笑的燕王朱棣,听到岳父徐达那番铿锵有力、毫不避讳地为自己正名的话,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暖流猛地冲上了鼻腔和眼眶!
父皇的打骂,他习惯了。
兄弟们的嫉妒或轻视,他也能忍受。
甚至众人的哄笑,他也可以默默承受。
但岳父这番在御前、在满朝公卿面前,不惧圣怒、不随流俗、客观公正地肯定他的能力和价值的言语,像是一道阳光,瞬间照进了他冰冷而委屈的内心!
在朱元璋这里,他感受到的永远是高压、是挑剔、是太子之外其他儿子皆可弃的冷酷。
而在徐达那里,在徐家,他感受到的才是真正的教导、呵护和期待。岳父是真心把他当成衣钵传人来培养,手把手教他兵法,带他历练,在他犯错时严厉斥责,在他进步时由衷赞赏。那种感觉,更像是一个严格的父亲。
有时候,朱棣内心深处甚至真的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世人传言是真的,他其实是徐家的赘婿,或许……还会更幸福一些?至少能更直接地感受到那份毫无保留的认可和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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