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弯腰捡起纸包,凑到鼻尖一闻,又对比了一下杯壁上的残留物,勃然大怒:“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人赃并获!竟敢在御用器皿上动手脚!说!是谁指使你的?!”
小顺子见证据确凿,腿一软,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地求饶:“公公饶命!我……我是一时糊涂……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周德安闻讯赶来,查明情况后,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小顺子骂道:“拖下去!重打二十板子!扣三个月月钱,降为最低等杂役,专司倒泔水、刷马桶!以后再敢生事,直接撵出宫去!”
小顺子在一片哭嚎声中被拖走行刑。
凌析垂手站在一旁,面上带着后怕。
钱公公看了她一眼,语气缓和了些:“这次你机警,及时发现,没酿成大祸。以后更要仔细当差。”
“是,谢钱公公。”凌析恭敬应道。
忙完一切,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住处,凌析反手闩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才真正将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松懈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小顺子暂时不能出来作妖了,眼前的危机暂时解除,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然而,这口气还未完全舒尽,她的身体骤然僵住。
房间里有人!
一股极其微弱、却绝不属于此处的陌生气息,混杂在熟悉的柴火和尘土味中。
黑暗中,一道模糊的人影,静默地立在窗边的阴影里,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凌析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本能反应,身形微沉,右手已悄然摸向藏在袖中的短簪,眼神锐利,死死锁定那道黑影,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郑贵妃的人?还是小顺子的同伙来报复?
“警惕性不错。”一个低沉而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黑影向前迈出一步,窗外稀疏的月光勉强勾勒出他的轮廓——面容冷肃清俊,眼神在黑暗中依然显得深邃,正是邢司业!
凌析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实处,随即涌上的是巨大的惊讶和一丝莫名的安心。
靠山啊!!
她连忙收起戒备的姿态,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大人!您……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太冒险了!”
她下意识地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生怕有人发现。
邢司业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让人镇定的力量:“无妨,这个时辰,杂役住处少有人来。你留下的记号很隐蔽,我绕了些路。”
他走到桌边,就着微光打量了一下凌析略显憔悴的脸:“你近日……在御膳房可还顺利?”
这看似随意的问候,让凌析心中一暖。
她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劳大人挂心,还好,就是活儿多了点,油烟味儿重,熏得人头疼。”
她没提白日的凶险,但邢司业何等人物,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便已了然。
“嗯,”邢司业微微颔首,不再寒暄,切入正题,“你留的讯息,我收到了。”他目光沉静地看向凌析,“事关重大,必须当面与你交代。陛下……已看过密报。”
凌析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屏住呼吸,等待着下文。
邢司业继续道,语速平缓却字字清晰:“陛下有旨:此事关乎国体,牵连甚广,务必谨慎。着你继续暗中查探,务必拿到确凿证据。授你临机决断之权,必要时,可调动可信人手配合,务求一击必中,不容有失。”
凌析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重重颔首,语气坚定:“卑职明白!定不负陛下与大人重托!”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就是人上人!
邢司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但语气依旧严肃:“你做得很好,能从那炖盅上发现端倪,心思之细,出乎意料。但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关。”
“对方经此一事,必如惊弓之鸟,防范更严。你需万事谨慎。”
“是,卑职谨记。”凌析正色应道。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大人,此次查案,卑职……卑职还偶然发现一些线索,似乎……与多年前长春宫李淑媛娘娘失仪旧案,隐隐有些关联。”
她将疏萤的疯语、查到的证据,以及郑贵妃可能的动机,简要而清晰地陈述了一遍。
邢司业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窗外风声穿过缝隙,发出细微的呜咽,更衬得屋内寂静。
直到凌析说完,他又沉默了片刻,那沉默显得格外漫长。
“凌析,”终于,邢司业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疏离,甚至带着一丝告诫的意味,“你的推断,或许有其道理。但你要记住,我们是刑部的人,奉旨查的是御前投毒案。”
“后宫恩怨,陈年旧事,盘根错节,水深难测,其中牵扯的利益与关系……远非你我能轻易涉足,更非此次旨意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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