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像是毒蛇吐信时的嘶嘶声:"你既能视蚀骨荒原如无物,可敢助我烧了这该死的婚约传统?"
阿默的嘴角微微上扬。他任由那些毒雾缠绕自己的指尖,化作跳动的紫焰:"毒雾可蚀骨,亦可淬炼刀锋。"紫焰突然暴涨,映亮红姬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您要烧的究竟是传统,还是困住自己的心牢?"
红姬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她猛地后退两步,战甲撞翻了身后的青铜灯架。燃烧着地心油脂的灯火在地毯上蔓延开来,火舌舔舐着她华服的边缘,却奇异地没有引燃任何东西。在跃动的火光中,她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为一种复杂的思索。
"你知道吗,"她突然轻笑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龙幽当年亲吻那个侍卫时,用的是左手扶住他的后脑。"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模仿着那个动作,"可他是右撇子,所有枪术图谱都记载他习惯右手持枪——"
阿默的白瞳微微转动:"所以您早就知道那是做戏。"
"我当然知道!"红姬突然提高了声音,幻彩瞳孔中的光芒剧烈波动,"但我必须表现得像个被羞辱的公主,必须派出刺客,必须让父王取消盟约!"她扯下发髻上的红玉发簪,任由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因为真正的耻辱不是被拒绝,而是我们罗刹女子永远只能作为联姻的祭品被摆上谈判桌!"
发簪在她手中断成两截,落地的脆响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荡。阿默注意到她的指甲已经劈裂,渗出的血珠在掌心留下蜿蜒的痕迹。
"您想要改变。"阿默陈述道,这不是个疑问句。
红姬的胸口剧烈起伏,战甲上的蚀心虫丝图腾随着她的呼吸明暗交替:"焚羽战役带走了我们九成的战士,现在夜叉国以水源相要挟,要求我嫁给他们年迈的摄政王。"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平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而我的族人,包括那些织梦者,竟然觉得这是合理的代价。"
阿默的指尖轻触地面上一颗黯晶石。宝石立刻亮起异常的光芒,投射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夜叉国控制的焦炎河支流,干涸的河床上躺着无数罗刹族幼童的尸体。
"所以您需要一场变革,"阿默轻声道,"而不是一场联姻。"
红姬突然单膝跪地,与阿默平视。这个动作让她的战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她直视着阿默紧闭的眼睑,仿佛能看穿那后面隐藏的力量:"帮我。"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殿外的毒雾突然变得浓稠,从门缝中渗入,在地面上形成不断变换形状的阴影。阿默静立片刻,突然伸手拂过红姬的伤口。那道陈年疤痕在他的触碰下微微发光,然后——
消失了。
"疤痕可以消除,"阿默收回手指,"但记忆需要您自己改写。"
红姬震惊地触摸自己光滑的锁骨。她的幻彩瞳孔第一次呈现出纯净的紫色,如同黎明前最深邃的夜空:"你究竟是谁?"
阿默转身走向殿门,袍角扫过地面上仍在燃烧的火焰。奇怪的是,火焰非但没有引燃衣料,反而如同温顺的宠物般缠绕他的脚踝:"一个路过的旅人,碰巧懂得如何与毒雾共处。"
当他推开殿门时,外面等候的织梦者们齐齐后退一步。她们的精神触须在接触到阿默周身的空气时纷纷缩回,如同被烫伤的蛇。红姬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三日后是灰烬之舞祭典,我要在那天烧掉婚书。"
阿默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他的白瞳中映出远处岩浆池翻滚的热浪,那光芒与他掌心中尚未消散的紫焰奇异地交融在一起。
阿默的指尖缠绕着从罗刹荒原带来的荧光,毒雾的余韵在他指间化作细小的紫色星点,随着他的步伐逐渐消散。他没有回头看向烬焰城的方向,而是朝着西南方前行——那里是夜叉族的领地,祭都城。
蚀骨荒原的毒雾在身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流。大地逐渐由漆黑的砾石转为暗红色的岩层,龟裂的地表下流淌着熔岩的脉络,如同大地的血脉在炽热中搏动。天空永夜,没有星辰,只有悬浮于半空的赤红巨石,散发着岩浆般的光晕,将整个祭都城笼罩在一片血色暮光之中。
夜叉族的建筑群以暗红色的火成岩堆砌而成,层叠错落,立柱上雕刻着古老的魔族图腾,风格粗犷而威严。城池依熔岩河而建,桥梁由黑曜石锻造,横跨沸腾的岩浆,热气蒸腾间,整座城市仿佛漂浮在火海之上。
阿默的靴底踏在祭都城的黑曜石街道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这里的石板被地热炙烤得滚烫,寻常生灵踩上便会皮开肉绽,但对他而言,不过是微暖的触感。
街道两侧,夜叉族的商贩高声叫卖着熔岩淬炼的兵器、耐热魔植酿造的烈酒,以及从焦炎河深处开采的赤晶矿石。孩童追逐嬉闹,穿梭于人群之间,他们的皮肤呈现出暗红色纹路,能在高温中自如活动。远处,熔岩河流淌如血,黑曜石桥梁横跨其上,夜叉战士身披轻甲,步伐迅捷如影,巡逻于城防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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