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彻底驱散了笼罩黄沙镇的黑暗,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重血腥与悲怆。平安栈的院子,成了临时的伤兵营,呻吟声、压抑的哭泣声、沈婉儿冷静而迅速的指令声交织在一起。
“彩云师姐,别动,让我看看!”沈婉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她正半跪在杨彩云身前。这位如同山岳般沉稳的五师姐,此刻背靠着一截断墙,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粗重。她硬抗了哈鲁格的冲击以及后续匪徒无数次的刀劈斧砍,虽然外表看似只是皮甲破损,衣襟染血,但内腑受到的震荡非同小可。
沈婉儿的指尖带着温润的内力,轻轻按在杨彩云的胸腹几处要穴,细细探查。杨彩云眉头微蹙,牙关紧咬,一声不吭。她能感觉到一股股翻江倒海般的浊气在体内冲撞,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的剧痛。
“脏腑受震,气血逆冲,幸好你根基深厚,‘栖霞心经’护住了心脉,没有出现大的移位或出血。”沈婉儿诊断完毕,语气凝重,“但淤血积于胸膈之间,必须尽快疏导,否则后患无穷。镇上药材奇缺,我只能先用金针渡穴之术,配合内力帮你疏通淤塞,缓解痛楚。”她迅速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布包,摊开,里面是长短不一、闪烁着寒光的金针。
杨彩云点点头,声音低沉沙哑:“有劳三师妹…我撑得住。”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剧痛,放松身体,默默运转“栖霞心经”心法,配合沈婉儿的治疗。
沈婉儿眼神专注,出手如电。纤细的手指捻起金针,精准无比地刺入杨彩云胸口的膻中、鸠尾,腹部的关元、气海等大穴。每一针刺入,都伴随着她指尖精纯温和的内力渡入。杨彩云的身体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但她硬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淤塞的气血在金针引导和内力冲刷下,如同坚冰遇到暖流,缓缓化开、流动。
另一边,胡馨儿正小心翼翼地协助沈婉儿处理宋无双的伤势。宋无双躺在草席上,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虎口崩裂,深可见骨;双臂因硬撼哈鲁格的狼牙棒而多处骨裂;胸前、后背被刀气爪风撕裂的伤口虽已止血,但皮肉翻卷,狰狞可怖;最严重的是内伤,经脉寸寸欲裂,丹田枯竭,如同被巨锤反复砸过,生机黯淡。
沈婉儿在杨彩云身上施针告一段落,立刻又扑到宋无双身边。她看着小师妹苍白如纸的脸,眼中充满了心疼和忧虑。“馨儿,用烈酒清洗她双手和后背的伤口,动作要轻!”她一边吩咐,一边再次取出金针,这次的手法更加轻柔,如同春风拂柳,刺入宋无双头顶的百会、神庭,胸口的玉堂、紫宫,以及双足涌泉等维系生机的要穴。同时,她将自己精纯温和的“栖霞心经”内力,如同涓涓细流般,小心翼翼地渡入宋无双几近枯竭的经脉,试图唤醒她体内残存的生机。
“六师姐…你一定要撑住啊…”胡馨儿一边用沾满烈酒的布巾轻轻擦拭宋无双手上的血污和泥土,一边低声呼唤,眼圈泛红。她能清晰地感知到宋无双体内那微弱得几乎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之火。
周晚晴也没闲着,她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镇民,在院内架起几口大锅,烧着滚烫的开水,不断清洗、煮沸绷带和能找到的干净布条。同时,按照沈婉儿的吩咐,将一些简单的止血草药捣碎备用。她脸上也沾满了烟灰和血污,原本灵动的大眼睛此刻写满了疲惫和凝重。
林若雪和秦海燕并未休息。她们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在残破的镇墙和街道上巡视。秦海燕拄着“掠影”剑,步伐有些虚浮,斩杀哈鲁格那一剑耗尽了她的心力。林若雪脸色苍白如雪,昨夜她一人独守一段危墙,内力消耗巨大,寒气反噬让她周身都隐隐作痛。但两人眼神依旧锐利,警惕地扫视着镇外茫茫戈壁,提防着狄骑可能的回马枪。
镇中心空地上,战死乡勇的遗体被整齐地排列着,覆盖着能找到的白布或草席。王镇山拖着跛腿,带着几个还能站立的乡勇,正用清水和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们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每擦拭一张年轻或苍老、熟悉而冰冷的脸庞,汉子们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压抑的呜咽声在清晨的微风中显得格外悲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扑在一具年轻乡勇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儿啊…我的儿啊…你走了…娘可怎么活啊…”
这哭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剜在每个人的心上。林若雪停下脚步,看着这一幕,清冷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她知道,这份血债,这份守护的沉重,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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