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山区的新兴社区刚交房时,李建国是第一批入住的业主。作为退休多年的历史教师,他特意选了三楼的户型,窗外正对着社区里唯一一棵老樟树——据说是开发商保留的原地块植被,树龄足有五十年。搬进来的头三个月,李建国每天清晨都在鸟叫声中醒来,看着楼下老人打太极、孩子追蝴蝶,总跟老伴感慨:“这才是安居乐业的样子。”
改变发生在入秋后的第一个雨夜。凌晨两点,窗外的雨珠敲打着玻璃,李建国被一阵规律的“笃、笃、笃”声惊醒。声音来自卧室地板下方,节奏均匀,像是有人用指节轻轻叩击天花板,每三下为一组,停顿两秒后再重复。老伴睡得沉,他起初以为是水管老化发出的声响,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可那声音却愈发清晰,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分明。
接下来的一周,叩门声每晚准时在凌晨三点响起。李建国找物业检查了水管和地暖,工人拿着检测仪在地板下探查了半天,只说“管道完好,可能是热胀冷缩的正常声响”。可这话骗不了李建国,他教了四十年历史,听过古宅里梁柱干裂的声响,也见过老宅地基沉降的动静,从没有一种自然声响能如此规整,带着明显的人为节奏。
真正让社区陷入恐慌的,是业主群里一段监控录像。二十楼的年轻业主赵磊是做安防工程的,家里装了全方位夜视监控。那天他加班到凌晨回家,翻看监控时发现,凌晨3点07分,自家空置的次卧地板上突然浮现出一串模糊的脚印。脚印约四十码大小,从门口延伸到窗边,停留几秒后又缓缓消失,整个过程没有任何身影,只有脚印在地板上若隐若现,像极了有人穿着透明的鞋子在踱步。
赵磊把监控片段发到业主群,群里瞬间炸了锅。有人说自家孩子最近总说“床底下有叔叔”,有人称夜里听到过孩童的笑声,住在一楼的王大妈更是直言,前几天浇花时发现阳台地砖缝里冒出了几缕黑色的头发丝。各种传言越传越邪乎,原本热闹的社区傍晚变得冷清,家长们再也不敢让孩子单独在楼下玩耍,甚至有几户业主直接搬去了酒店。
作为业主委员会的副主任,李建国觉得不能任由恐慌蔓延。他组织了一场业主大会,邀请物业和开发商代表参会。会上,开发商项目经理张总反复强调“房屋质量符合国家标准”,还拿出了各项检测报告:“诸位放心,我们是正规房企,地基打得非常牢固,绝不可能出现结构问题。那些所谓的异响和脚印,大概率是心理作用,或者是监控设备故障。”
“心理作用能让十几户人家同时听到叩门声?”赵磊当场播放了监控录像的原始文件,“这是高清夜视摄像头拍的,帧率和分辨率都达到了安防级别,不可能出现这种规律性的残影。”坐在后排的王大妈突然哭起来:“我老伴生前就说这地方不对劲,他年轻时在这附近当知青,说这里以前是乱葬岗!”
王大妈的话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李建国心中一动,他想起搬进来时整理社区资料,曾看到过一张1985年的航拍图,原地块确实标注着“集体墓地”。当时他以为是普通的公益性公墓,没太在意。散会后,他拉着王大妈详细询问,老人抹着眼泪回忆:“1978年我跟老伴来插队,这地方荒得很,到处是坟头,连个墓碑都没有。后来改革开放搞建设,坟地慢慢被推平,可老一辈都知道,这底下埋的都是没后人认领的孤魂野鬼。”
为了查明真相,李建国泡了三天区档案馆。在1983年的《龟山区建设规划档案》里,他找到了关于原地块的记载:该区域为1950至1970年代的无主墓地,1984年因修建郊区公路被部分清理,出土骸骨37具,由民政部门统一安置在郊区公墓。但档案末尾有一行手写批注:“边角区域未完全清理,因资金不足暂缓施工。”而新兴社区的位置,恰好就在当年的“边角区域”。
他带着档案找到张总,对方的脸色终于变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张总承认施工时确实挖出过骸骨:“当时工期紧,我们怕影响销售,就让工人把骸骨随便埋在了社区绿化区的地基下,还种了那棵老樟树挡着……本来以为没人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事?”李建国指着档案里的批注:“你们这不是赶工期,是不尊重生命!这些骸骨生前都是普通人,死后连安稳的居所都没有,能不闹动静吗?”
事情传开后,社区里分成了两派。年轻业主主张找专业机构检测,认为是地基沉降导致的异响和光学错觉;老年业主则坚持要请民俗专家来看,觉得是惊扰了亡魂。李建国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直到他发现自家地板上也出现了异样——那天清晨拖地时,他看到卧室地板上有一串淡淡的水印,形状和赵磊监控里的脚印一模一样,就停在他的床脚边。
经社区主任牵线,李建国联系到了市文化馆的民俗专家陈教授。陈教授七十多岁,研究地方民俗几十年,一听情况就皱起了眉头:“无主骸骨最忌动土,你们开发商把人家随意迁埋,还盖了住宅,这是犯了忌讳。那些叩门声,其实是亡魂在求安身之处啊。”他跟着李建国去社区查看,走到老樟树下时突然停下,指着树根处说:“这里的土是新翻的,骸骨应该就埋在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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