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宸的出现,如同在即将爆炸的密闭空间里投入了一块干冰,瞬间压制了所有躁动的火焰,却让空气中的每一寸都弥漫开更刺骨的寒意。
他站在林微身前,挺拔的背影像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将周雅茹所有凌厉的审视与压迫尽数挡回。林微怔怔地看着他西装挺括的肩线,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冷杉气息,混合着一丝从外面带来的、微凉的潮湿水汽。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周雅茹脸上的震惊和愠怒只维持了极短的一瞬,便迅速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神色所取代。那是被儿子当面顶撞的难堪,是计划被打断的恼怒,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儿子此刻所展现出的绝对维护姿态的忌惮。
“夜宸,”周雅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雍容,却比刚才更加冰冷,“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顾夜宸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他的目光依旧锁定在周雅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不容置喙的强势:“我在问您,母亲。您刚才,是在替我决定我妻子的去留?”
他刻意加重了“妻子”两个字,如同在重申一个不容挑战的事实。
周雅茹的嘴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她挺直了脊背,维持着主母的威严:“我只是在提醒林小姐认清现实,避免她将来陷入更难的境地。夜宸,你应该明白,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顾家!”
“为了我?”顾夜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包括未经我允许,私下威胁我的人?包括用一张支票,就想把我法律上的妻子打发走?”
他的视线扫过茶几上那张依旧刺眼的支票,眼神里的风暴再次凝聚。
林微站在他身后,听着他一句接一句的诘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是在为她出头?可他的语气如此冰冷,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所有物被侵犯的事务,这让她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又掺杂进了更多的不安和迷茫。
“法律上的妻子?”周雅茹终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夜宸,这里没有外人,你何必自欺欺人!那份契约是怎么回事,你我都清楚!她林微,不过是……”
“她是什么,由我来定义。”顾夜宸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瞬间掐灭了周雅茹后面所有更难听的话。“我选的人,无论因为什么原因站在这个位置上,在契约解除之前,她代表的就是我顾夜宸的脸面。动她,就是动我。”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自己的母亲:“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的事,尤其是关于她的事,不希望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越俎代庖。”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古董挂钟的滴答声此刻显得无比清晰,每一声都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周雅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看着儿子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从小就有主见、如今更是羽翼已丰的儿子,早已不是她能够完全掌控的了。他对林微的维护,超出了她对“契约工具”的认知范畴。
良久,周雅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重新坐回沙发上,姿态依旧优雅,却难掩一丝颓势。她不再看林微,仿佛她不存在一般,只对着顾夜宸说道:“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也不再多说。只是夜宸,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希望将来,你不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这话像是让步,又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言。
顾夜宸没有回应,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林微身上。
林微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眼神依旧深邃难辨,但那骇人的风暴似乎平息了些许,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让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走了。”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拒绝。
林微几乎是本能地跟上了他的脚步,逃离了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去看周雅茹一眼,也不敢去细想顾母那最后的话语里蕴含的深意。
走出顾家老宅的大门,潮湿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天色不知何时已彻底暗沉下来,淅淅沥沥的雨点开始落下,敲打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特助早已撑着黑色的雨伞等候在车旁。顾夜宸接过伞,却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对陈特助吩咐道:“你开另一辆车回去。”
陈特助应声离去。
顾夜宸撑着伞,站在雨幕中,看向微微愣住的林微:“上车。”
林微依言坐进副驾驶,心中充满了忐忑和混乱。他竟然要自己开车?在这种天气?而且……让她坐副驾驶?
顾夜宸绕到驾驶座,收了伞坐进来。他身上带着雨水的微凉气息,瞬间充斥在密闭的车厢内。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只是沉默地坐着,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目光透过被雨水模糊的前挡风玻璃,望着外面影影绰绰的灯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