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杨靖的棉裤膝盖还沾着后半夜的雪渣子。
他蹲在灶前添柴火,听见院外一声——是张大山的斧头劈在旧门板上。
这老榆木,十年前修仓库剩的料。奶奶把热乎的玉米饼子塞进他手里,你张叔天没亮就来搬,说是要钉个高台。杨靖咬了口饼,甜丝丝的,混着柴火的焦香。
他忽然想起昨夜门缝里瞧见的场景:张大山举斧头时,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老旗手捡木板时,指节上的浆糊冻成了白渣。
小满子扒着门框喊,鼻尖红得像颗山楂,老旗手爷爷在晒谷场教人排队呢!杨靖抹了抹嘴出门,远远就听见一二一的吆喝。
老旗手背挺得比晒谷场的老杨树还直,褪色的蓝布衫上别着枚军功章,在晨光里闪着暗黄的光。
几个退伍兵正跺脚——铁蛋舅的棉鞋裂了道缝,露出里面塞的稻草,可那腿抬得比当年打靶时还高。
左脚!
右脚!老旗手的烟杆敲在地上,当年守边境的时候,子弹擦着耳朵飞,咱的步子都没乱过!
今儿守的是啥?
是咱屯子的光!他转过脸,皱纹里结着霜花,杨小子,你瞅见没?
咱不是来演戏的,是来——
站岗的。杨靖接上话,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系统里那个心光之器的提示,想起昨夜油灯在风里晃却怎么也不灭的模样。
原来最亮的光,从来不是系统给的,是这些人心里烧着的火。
杨靖!王念慈的声音从队部飘过来,她围了条红围巾,手里攥着块白布,快来看看这旗写得对不对!杨靖走过去,就见妇女们围在八仙桌旁,李婶子举着红漆刷子,二柱妈扶着绷紧的布。
白布上歪歪扭扭写着:灯照兔毛,孩子有鞋——那是上个月杨靖教她们用兔毛纺线做棉鞋的事;灯下议事,账不黑——刘会计上个月记错工分,还是在油灯下核清楚的;灯不照神,照咱活路——最后这句是王念慈写的,字迹工整得像刻上去的。
小花娘,你这针脚......李婶子突然咦了声。
杨靖顺着看过去,就见旗布边角缠着缕黑头发,针脚歪歪扭扭,像孩子画的线。
小花娘正低头补另块旗,听见话猛抬头,耳尖通红:昨儿夜里妞妞发烧,我翻遍药匣子找不着退烧药......她顿了顿,手指绞着围裙角,是杨靖大半夜踩着雪送来的退烧贴,揭下来时还温乎的。她抓起剪刀又剪了缕头发,这旗,得带着咱的血和肉守。
杨靖摸了摸兜里的心光之器,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
他溜达到晒谷场角落,掏出灯往自己手背上照——没反应。
又照向正在堆柴火的狗剩:狗剩,你现在最想啥?狗剩挠了挠冻得发亮的鼻子:想明儿灯亮的时候,我娘能看见我唱仙灯歌杨靖再照,灯柄突然发烫,光晕里浮出个模糊的笑脸。
他松了口气——系统没骗人,这灯只认真心。
午后的雪停了会儿。
铁脑壳爹扛着面红旗进来时,旗杆上还沾着冰碴子。
那旗灰扑扑的,边角磨得发毛,杨靖却认得——去年发大水,就是这面旗插在堤坝上,带着人扛沙袋。这旗护过粮,护过种。铁脑壳爹把旗竖在高台上,声音哑得像砂纸,今儿......护灯。老鼓头不知从哪翻出了红绸子,系在鼓槌上,敲了三声。
第一声,刘会计从怀里掏出账本,用红漆在封皮加印仙灯认证,百姓共信;第二声,二柱妈往高台上摆了碗新磨的豆浆,还撒了把白糖;第三声,小满子举着根蜡烛跑过来,烛身刻着两个字:我奶用去年的蜂蜡做的!
夜深时,杨靖猫在地窖里检查灯体。
电池是系统换的,红布是小满子爷的盖头改的,连灯芯都是王念慈用棉花一缕缕搓的。
门帘一掀,王念慈端着热粥进来,白气糊住了她的眼镜:你说,他们真会来抢灯吗?杨靖吹灭手里的油灯,黑暗中,心光之器的荧光像颗小太阳:他们不是来抢灯的,是来......掐掉一盏他们看不懂的光。
踏、踏、踏——
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杨靖扒着小窗往外瞧,老旗手带着退伍兵们在雪地里列队,每人手里一盏油灯。
铁蛋舅的灯是用罐头瓶做的,铁脑壳爹的灯盏裂了道缝,可那火苗都挺得笔直。
风雪里,东头老李家亮了,西头王婶家亮了,连最北头瞎眼的赵奶奶家,都透出豆大的光——是她孙子举着蜡烛,贴在窗玻璃上。
叮——
系统提示轻得像句叹息。
杨靖摸了摸发烫的灯柄,就着微光看见提示:【集体信物·临界】成形,距离仅一步之遥。王念慈的手悄悄覆上来,指尖冰凉:明儿......
明儿风会停。杨靖望着窗外渐密的灯火,忽然笑了,晒谷场的高台上,会站着三百盏灯。
后半夜的雪又下起来,却掩不住此起彼伏的动静——有人在往高台上搬条凳,有人在给蜡烛裹红纸,有人对着镜子系最干净的蓝布衫。
连最贪睡的狗都醒了,蹲在院门口,望着东方鱼肚白的方向,尾巴摇得像个小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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