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主人,老奴伺候您暂存一下脑子~】
胃袋像个被拧干又塞进冰碴子的破口袋,绞着、捶着、空空荡荡地嚎叫。
林长生——或者说。
困在这副名叫“狗娃”的躯壳里十六年的倒霉灵魂——缩在施粥铺前歪歪扭扭的长队里,骨头缝都在漏风。
那件千疮百孔的破麻衣,连初冬清晨呼出的白气都挡不住,风一刮,像无数根冰针扎进来。
“造孽啊……” 他盯着前面一片黑压压、散发着馊味的后脑勺,心里的小人儿疯狂刷着弹幕。
“别人胎穿是来当龙傲天的,再不济也能混个废柴逆袭剧本。
我呢?
开局地狱难度,落地城隍庙,喝百家稀汤长到十六岁,混得比庙门口的石狮子还磕碜!
系统?老爷爷?叮一声的金手指?
呵,梦里啥都有!
现实是这手冻疮裂得能当东非大裂谷微缩景观!”
记忆碎片像恼人的苍蝇,时不时嗡嗡闪过——刺眼的玻璃幕墙反光。
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便利店冷藏柜里冒着寒气的关东煮……
属于另一个世界、也叫林长生的社畜人生,终结在一辆失控货车的尖啸和金属扭曲的轰响里。
再睁眼,就成了这黑水镇破庙供桌下的襁褓。
十六年,够一棵小树苗长成材了。
却不够他林长生在这鬼地方混上一顿饱饭。
队伍像条半死不活的蚯蚓,在弥漫着劣质柴火烟、汗酸馊和一种名为“绝望”的发酵气味中缓慢蠕动。
林长生把麻衣裹得更紧些,试图锁住最后一点可怜的体温。
肚子里那持续不断的轰鸣,是这清晨唯一忠实陪伴他的背景音。
“穿越者混成我这样,是不是能申请个吉尼斯纪录了?”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一点铁锈般的血腥味,自嘲地想。
“说好的新手大礼包呢?系统客服呢?
合着都跟那施粥勺一起,被刮桶底刮没影了?”
目光扫过前面那些和他一样在生存线上挣扎的影子。
一个裹着更破旧棉袄的老妇人,背佝偻得快贴到地上,每一步都颤巍巍。
旁边一个半大小子,眼珠子像饿急了的狼崽子,滴溜溜乱转,时不时用肩膀往前硬挤一下。
终于,挪到了那口散发着稀薄热气的大桶前。
掌勺的是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汉子,眼皮耷拉着,满脸写着“赶紧领完滚蛋”的不耐烦。
铁勺在桶底刮出“嚓啦——”一声刺耳的噪音,听得人牙酸。
手腕随意一抖,小半勺稀得能当镜子照的“清水”就落进了林长生那个豁了口的粗陶碗里。
浑浊的汤水里,零星飘着几粒煮得发胀泛白的米粒和几片蔫了吧唧、叫不出名的野菜叶子,碗底的裂纹清晰可见。
“啧,这‘粥’……” 林长生强压下冲到喉咙口的吐槽,看着碗里晃荡着的那张倒影——面黄肌瘦。
颧骨高耸得能戳死人,头发枯黄打结像鸟窝,冻疮在脸颊和手背上裂开狰狞的口子。
唯有一双眼睛,因为里面住着个历经两世的灵魂,还残存着一点不甘的清亮。
“稀得真能当镜子用,照见我这副‘帅脸’了……可惜,这颜值搁这地界,大概连半个窝窝头都骗不来。”
他刚想端稳这碗“生命之源”,旁边那个狼崽子似的半大小子猛地一膀子撞过来!
“滚开点!碍事的痨病鬼!”
蛮横的力道狠狠撞在林长生单薄的肋骨上,本就饿得发飘的下盘根本站不住。
手里的碗剧烈一晃,里面那点可怜的汤水瞬间泼掉大半!
只剩下碗底一层薄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浑浊残留。
连那几片宝贵的野菜叶也飞了出去,沾了灰,躺在冰冷的地上。
那小子得意地斜睨了他一眼,鼻腔里哼出一股白气,像赶苍蝇。
迅速把自己的破碗伸到粥桶前接了个满当,扬长而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手。
林长生僵在原地,看着碗底那点“遗产”。
又低头看了看碗里那张被饥饿和寒冷折磨得变了形的脸。
冻疮开裂的地方传来细密的刺痛。
“……帅脸?呵,这滤镜碎得比我那破碗还彻底。”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只牵动干裂的唇,渗出血丝。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酸涩猛地堵在喉咙口,噎得他喘不过气。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好歹能照见明天的太阳……大概吧。”
他小心翼翼地,像濒死的猫舔舐最后一点水迹,伸出舌头。
把碗底那点冰凉、寡淡、带着一股难以言喻土腥味和灰尘的液体,一点点嘬进嘴里。
那点可怜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带来丝毫暖意和饱足,反而像往干柴上浇了一勺油。
“腾”地一下。
把胃里原本就烧得正旺的饥饿火焰撩拨得更凶、更猛了!烧得他心慌气短。
眼前阵阵发黑,空瘪的胃袋传来一阵尖锐的痉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疯狂啃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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