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生依旧维持着那副“病弱”的伪装,脸色蜡黄,动作带着点“虚弱”,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静和专注。
白天,他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张麻子,熬药喂饭,擦拭身体,将铺子里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打铁的活计也没有落下,虽然只是些简单的农具修补,但每一锤落下都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
街坊邻居偶尔路过,看着铺子里那个忙碌的、脸色蜡黄的青年。
都忍不住摇头叹息:“长生这孩子……自己身子骨也不好,还要照顾张师傅……真是难为他了……”
只有林长生自己知道,这数月来,他从未停止过在易容术上的钻研,甚至连武道修行都暂时放下了。
深夜的密室,成了他另一个战场。
意念感知、药液塑形、软泥模具……
每一项练习都枯燥而痛苦,但他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在黑暗中默默汲取养分,悄然生长。
他的“病容”伪装,早已从最初的刻意涂抹,进化到如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几乎以假乱真的憔悴和虚弱。
他甚至可以凭借意念和细微的肌肉控制,在短时间内模仿出不同的疲惫神态。
然而,距离真正的“改头换面”,依旧遥不可及。
这天午后,阳光透过铺子敞开的门,在地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张麻子难得没有昏睡,靠在藤椅里,浑浊的眼睛望着门外飘落的黄叶,眼神有些空茫。
炉火早已熄灭,铺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和老人身上散发的衰败气息。
林长生刚收拾完碗筷,正准备去后院劈柴。
“长生……”张麻子嘶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
林长生脚步一顿,转过身:“师傅?您醒了?要喝水吗?”
张麻子缓缓摇了摇头,枯槁的手指微微抬起。
指向墙角那个落满灰尘、几乎被遗忘的旧木箱:“去……把那个箱子……拿过来……”
林长生心中微微一沉。
那个旧木箱,是张麻子年轻时放些私人物品的地方,已经很多年没打开过了。
他依言走过去,拂去厚厚的灰尘,将沉重的木箱搬到藤椅旁。
张麻子伸出枯瘦颤抖的手,摸索着箱盖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
他摸索了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一把同样布满铜绿的小钥匙,抖抖索索地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箱盖掀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陈旧气息扑面而来。
箱子里东西不多,几件洗得发白、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裳。
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小的银质长命锁(林长生从未见过),还有……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着的、四四方方的扁平物件。
张麻子喘息着,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将那个油布包裹拿了出来。
他一层一层,极其缓慢地解开油布,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油布散开,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纸。
林长生瞳孔微缩——那是一张地契!
上面清晰地写着“清河镇东街三号”的字样,以及张麻子的名字和鲜红的官印!
“长……长生……”张麻子喘息着,将那张泛黄的地契递向林长生,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眼神复杂难明,有托付,有担忧,还有一丝……林长生读不懂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深邃,“拿着……这铺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林长生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鼻子发酸。
他连忙蹲下身,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地契。纸张入手微凉,带着岁月的厚重感。
他声音有些发哽:“师傅……您……您这是……”
“咳咳咳……”张麻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枯槁的身体蜷缩起来,如同风中的残烛。
好半天才平息下来,他喘息着,声音更加嘶哑微弱。
“我……我这把老骨头……撑……撑不了几天了……这铺子……不能倒……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根……”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铺子里熟悉的炉灶、铁砧、风箱,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最终又落回林长生脸上:“你……你是个好孩子……手艺……也学得差不多了……以后……以后找个老实肯干的……把手艺传下去……别……别让这炉火……熄了……”
林长生紧紧攥着那张地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张麻子枯槁衰败的面容,感受着他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托付和期望,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师傅……您放心,铺子会在的。
他在心中默念。但我恐怕……无法一直守在这里了。
镇守府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易容术的修行也到了关键阶段。
他注定无法像普通铁匠那样,守着这方炉火终老一生。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努力挤出一个“郑重”的表情。
用力点头:“师傅!您放心!铺子不会倒!手艺也不会丢!我一定……一定给您找个好徒弟!把咱们的手艺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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