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还在远处回荡,六个人踩着夜色回到餐馆。陈砚舟没开灯,径直走向灶台,手指轻轻一拨,火苗地窜起。他从怀里掏出那块带着裂痕的香薰蜡,看也没看就扔进了刚烧开的佛跳墙里。
蜡块遇热慢慢融化,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混着油脂的焦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汤面泛起一圈圈细密的涟漪。
这东西真能透出信息?余昭昭凑近锅边,鼻尖都快碰到蒸汽了,不会下一秒就跳出个全息投影吧?
差不多。陈砚舟轻轻搅动着汤,它记得温度,也记得谁碰过它。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
众人回头,只见乔振海站在那儿,脸上戴着一个银光闪闪的面具——那是把被放大铸成脸型的祖传汤勺,勺柄弯成额环,上面刻着味耕堂三个字。
我来了。他的声音隔着面具显得有些沉闷,不是来求饶,是来还债。
沈君瑶的手已经按在战术笔上:你现在自首,跟我们走一趟。
不急。唐绾举起相机对准他,还债,那得先说清楚,是谁的债?怎么还?
宋小满冷笑:你顶着这张脸来这儿,是想演一出浪子回头?当初逼我相亲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戴这个?
乔振海一动不动,面具下的呼吸显得有些紊乱。
陈砚舟忽然伸手,一把将面具从他脸上扯了下来,动作干脆得像撕掉一张旧海报。
你爸让你戴这个的时候,有没有告诉你,真正的厨德,是不让人吃进谎言?他盯着那把沉甸甸的银勺,轻轻一抛,直接扔进了翻滚的佛跳墙里。
哗——
汤水猛地炸开一圈白泡,随即安静下来。
几秒后,汤面开始泛光。
先是模糊的一角饭桌,接着画面渐渐清晰:一对中年夫妇坐在老宅餐厅里,正夹菜说话。男人眉骨有疤,女人发间别着玉簪花。窗外天色渐暗,一辆无牌黑车缓缓驶过,轮胎压过水坑,溅起一道弧线。
那是……宋小满捂住嘴。
汤面影像继续推进——镜头仿佛穿墙而出,落在路边监控死角。燃烧的轿车残骸旁,站着一个人影,手里拎着个沾血的公文包。那人抬头,正是年轻的乔振海。远处,一辆黑色专车正悄然驶离现场。
唐绾连拍五张,手指微微发抖。
沈君瑶盯着乔振海:那天是你报的假警,说他们酒驾撞树。可实际上,你是替人顶罪。
赵德利拿我公司做抵押,贷款给女儿做肝移植。乔振海低下头,我不签那份伪证协议,审批就过不了。账本是我烧的,车祸现场也是我布置的……但他们不该死。
所以你就让他们死得像个笑话?陈砚舟声音不高,用一锅地沟油,毁了我爸妈一辈子的名声?
我没想毁谁!乔振海突然抬头,我只是想活!我女儿等不起!可等她活下来,我再也闻不到饭香了,炒菜时手抖得切不下姜丝……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每天睁眼就在赎罪,闭眼全是火光!
阿阮一直沉默着,此刻忽然抬起手,掌心托着那枚碎裂的铜铃。
铃身轻轻颤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在说谎……部分。她盯着乔振海,烧账本时,心跳快了零点八秒——那是隐瞒。但提到女儿病重……脑波频率吻合系统记录的模板。
屋里静得能听见汤泡破裂的声响。
陈砚舟舀起一勺佛跳墙,递到乔振海嘴边。
那就吃下去。他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这汤会让你想起你妈第一次给你做饭的味道;如果还在骗,它会烫穿你的喉咙。
乔振海颤抖着张嘴,吞下那口汤。
一秒,两秒……
他忽然跪倒在地,眼泪砸进地板的缝隙。
刹那间,阿阮手中的铜铃停止杂音,转而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像是山涧晨雾被阳光穿透。
她怔住了。
系统没有弹窗,没有提示音,但她知道——某种东西改变了。
检测到真心忏悔。她喃喃道,情绪认证通过。
陈砚舟收回勺子,看着锅里那副银勺慢慢融化,汤色由金黄转为灰白。
原来最苦的菜,不是放多了盐。他低声说,是有人非得把命熬进去。
沈君瑶走上前,扣住乔振海的手腕:你现在可以走,也可以留。但得在储物间待着,等警方来接人。
乔振海没有反抗,任由她带向后屋。经过厨房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锅残汤,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剩下的人谁也没有动。
唐绾放下相机,指尖还残留着按快门的余震。
余昭昭靠在门框上,妆都没卸,眼神却不像平时那么明亮。
宋小满攥着围裙角,忽然问:他女儿……后来怎么样了?
没人回答。
阿阮收起铜铃,发现掌心被碎片划破的地方渗出血珠,滴在料理台上,像一颗红芝麻。
陈砚舟开始洗勺子,水流冲刷着铁柄,发出单调的声响。
你们五个。他忽然说,以后别再偷偷摸我灶台了。
谁偷摸了!余昭昭立刻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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