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宋清越、阿进和大牛三人的身影出现在村口小路的尽头时,几个正在玩耍眼尖的孩子立刻发现了他们。
“清越姐姐回来啦!”
“阿进哥和大牛哥也回来啦!”
“快去告诉刘婶子和大家!”
孩子们如同受惊的雀鸟,又像是报喜的精灵,一边扯着嗓子兴奋地大喊,一边迈开小短腿,飞快地朝着村里跑去,清脆的童音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小小的麻风村。
宋清越的家离村口不远。
双胞胎弟弟宋屹和宋屿正在院子里帮着娘亲拾掇柴火,听到外面孩子们的喊声,两人先是一愣,随即把柴火一扔,像两颗小炮弹似的冲出了院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娘!娘!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宋砚溪和张翠翠闻言也赶紧冲了出去。
屋内,正在灶间忙碌的刘氏,手中的水瓢“哐当”一声掉进了水缸里。
这十几天,担忧和思念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她心头,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人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一大圈,眼角的皱纹似乎也深了许多。
此刻听到儿子们的呼喊,她先是浑身一颤,随即,那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骤然松弛,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但她没有像孩子们那样冲出去。她知道,女儿一会儿就到家了。
这大冷的天,女儿在外面定然吃了不少苦,受了惊吓。
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簇拥在村口的喧闹,而是一锅能洗去疲惫的热水,一碗能暖到心里的热饭热菜。
刘氏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心宽的笑。她重新拿起水瓢,往大锅里添水,又往灶膛里塞了几根耐烧的硬柴,将火烧得旺旺的。
村口,得到消息的村民们都自发地聚拢过来。
王掌柜站在人群前方,捋着胡须,脸上带着欣慰而笃定的笑容,对身旁的夫人说道:“看,老夫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我这徒儿行!定能逢凶化吉!”
这时,宋大婶风风火火地从自家菜园那边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几支翠绿带叶的柚子树枝。
她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走在最前面、虽然面带疲惫却眼神清亮的宋清越。
“越越!我的好越越!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婶子了!”
宋大婶声音带着哽咽,几步冲到宋清越面前,也顾不上多说,举起手中的柚子枝叶,就朝着宋清越的头上、肩膀上、后背上,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拍打、扫拂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拍拍头,万事不用愁;拍拍肩,晦气全溜走;拍拍背,福气永相随!
去了那衙门牢狱之地,沾了晦气,咱用这柚子叶扫一扫,去去晦气!
菩萨保佑,往后啊,咱们越越一定大吉大利,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她一边扫,一边说着吉祥话,看着宋清越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又是哭又是笑,情绪激动难以自持。
这朴素的仪式里,饱含着最真挚的关怀和祈福。
宋清越站在那里,任由带着清香的柚子叶轻轻拍打在身上,感受着宋大婶那份毫不掩饰的疼爱和后怕,心中暖流涌动,眼眶也不禁有些发热,但是她没哭。
她伸出手,轻轻抱了抱宋大婶,柔声安慰道:“婶子,别担心,别难过,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回来了吗?一点事都没有。”
宋大婶却摇着头,眼泪掉得更凶了,紧紧抓着她的手:“都是因为你叔没本事,连累了你……要不是为了救他,你也不用进那吃人的地方……婶子这心里,别提多自责了……”
“婶子,快别这么说,”宋清越打断她,语气坚定而温暖,“咱们是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叔平安,我平安,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这时,刘叔和宋大川也带着几个村民过来了,脸上洋溢着笑容。他手里拿着一卷红艳艳的鞭炮,另一个村民则用破旧的铁盆端来了烧得正旺的炭火,放在了村口空地的中央。
“来来来!清越丫头平安归来,是大喜事!咱们按老规矩,放鞭炮,跨火盆,把所有的晦气、霉运都烧掉、崩走!往后都是红红火火的好日子!”
刘叔高声说着,将鞭炮用竹竿挑了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瞬间炸响,红色的碎纸屑如同飞舞的蝴蝶,带着硝烟的气息,在暮色中弥漫开来,驱散了冬日的沉寂,也仿佛真的将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崩散了。
鞭炮声歇,炭火盆里的火苗依旧跳跃着,散发着温暖的光。
“清越,快,跨过来!”大家笑着催促。
宋清越看着那团温暖的火焰,心中充满了感动。她提起脚步,轻盈而坚定地从火盆上一跃而过。
火焰带来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她,仿佛真的将一路的风尘和县衙里的阴霾都烧灼殆尽。
“好!!”村民们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仪式完成,宋清越立刻让阿进和大牛将担子放下,当场就把从县城买回来的饴糖和各种干果拿出来,按照麻风村现有的三十户人家,每家都分了一小篮子。
孩子们高兴得欢呼雀跃,围着分到糖果干果的父母又蹦又跳,村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众人关切和喜悦的目光中,宋清越终于回到了那间熟悉的、亮着温暖灯火的院子。
刘氏站在门口,看着她,千言万语都化作了眼角闪烁的泪光和一句:“回来就好,快进屋,水烧好了,饭也热着呢。”
宋清越进屋,放下背上和手里的东西,那些崭新的布匹和年货堆在桌上。
她却没有先去看那些,而是从怀中最贴身的位置,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五份泛黄却重若千钧的籍契文书,以及那份墨迹已干的除名文书,郑重地递到了刘氏面前。
“娘,你看,这是什么?”
刘氏疑惑地接过,就着昏暗的油灯仔细看去。
当她看清那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看清那份除名文书的内容时,她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她以为她这次可以不哭的,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滴在粗糙的纸面上。
她抬起头,看着女儿,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唯有那汹涌的泪水,诉说着她内心滔天的巨浪——自由了!
她终于不是谁的妾室了,她们母女几人,终于从身份上,从精神上,从物质上,都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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