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那碗稠粥和火堆旁的誓言,像是给队伍灌下了一碗滚烫的老酒,后劲足得很。开春后,训练场上的呼喝声都带着股不一样的狠劲,连清理茅厕的那几位,挥舞粪勺的架势都隐隐有了刺刀突刺的影子。三角阵型演练起来,虽然还免不了磕磕绊绊,但至少不会再有人把“掩护”忘到脑后,自己闷头往前冲了。
可光练不练,终究是花架子。杨帆心里那根弦一直绷着,他知道,队伍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淬火,也需要从敌人手里夺取生存下去的物资。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用一场胜利,哪怕是小胜,来巩固这股来之不易的士气,让所有人亲眼看到,他们练的这些东西,真能杀敌保命!
机会很快来了。派出去蹲守了好几天山道的斥候,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一小队鬼子兵,大概十来人,带着个挎皮包的军官,正沿着山脚那条废弃的驮道巡逻,看样子是在测绘地形!距离山寨也就大半天的路程。
“狗日的,鼻子够灵的,摸到这儿来了!”铁柱一听就炸了,拳头捏得嘎巴响,“排长,干他娘的!送上门的肉,不能放过!”
底下人群情激愤,尤其是大壮和根生这两个新兵,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下鬼子两块肉。
杨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鬼子摸到这附近,绝不是好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询问了鬼子的人数、装备、行进路线和速度。
“十一个鬼子,一挺歪把子轻机枪,其余都是三八大概。”斥候比划着,“走得不快,那军官时不时停下来,拿个镜子四处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杨帆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自己这边能拉出去打仗的,满打满算不到三十人,枪只有十几杆,子弹更是金贵。硬碰硬,肯定吃亏。
他走到空地上,捡起几块石头和树枝,在地上摆弄起来。“都过来看!”他招呼骨干们围拢,“鬼子走的是这条驮道,两边是坡,前面有个弯,林子密。咱们就在这个弯后面设伏!”
他指着地上用树枝摆出的伏击圈:“铁柱,你带主攻一组,藏在这面坡的林子后头,等鬼子全部进了口袋,听我信号,给我照死了打!王老蔫,你带二组,到对面坡上,任务是压制,尤其是那挺歪把子,绝不能让它响痛快了!石头,”他看向眼神沉静的石头,“你找个高点,盯着那个挎包的军官和机枪手,优先干掉他们!”
“排长,咱们人少,枪更少,动静不够大咋办?”王老蔫提出了疑问。
杨帆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咱们给他来点响动!老柴头,把过年剩的那几挂鞭炮都拿来!再找几个铁皮桶!二牛,你带几个人,枪一响,就给我拼命敲桶,放鞭炮!动静越大越好!”
这是心理战,用声势制造恐慌,弥补火力的不足。
计划定下,队伍立刻行动起来。每个人既紧张又兴奋,检查枪支,分配那少得可怜的子弹,人均不到五发。杨帆反复强调:“都给我沉住气!没有命令,谁也不准开枪!瞄准了打,咱们子弹少,浪费不起!”
队伍悄无声息地潜入预设伏击点。春寒料峭,趴在冰冷的泥土和枯叶上,不少人冻得直哆嗦,但没人动弹,眼睛死死盯着山道拐弯处。树林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呜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终于,山道那头传来了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咔咔声,还有叽里呱啦的日语。来了!
杨帆屏住呼吸,透过灌木缝隙看去。十一个土黄色身影排成不算严整的队列,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个挎着军刀的曹长,一脸凶相。中间是个戴着眼镜、挎着皮包的军官,正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机枪手扛着歪把子,走在队伍中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石头趴在一处岩石后面,三八式的枪口随着那名曹长缓缓移动,呼吸平稳得不像个少年。
鬼子毫无防备,一步步走进了伏击圈。杨帆猛地举起手,然后狠狠向下一挥!“打!”“砰!”
几乎是命令发出的同时,石头手里的三八式率先打响!子弹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钻进了那名曹长的眉心!曹长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仰面栽倒!
“打!”铁柱红着眼睛怒吼,手里的辽十三式喷出火舌。主攻组藏身的坡地上,老套筒、单打一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子弹瓢泼般射向山道上的鬼子。
与此同时,对面坡上王老蔫小组也开火了,虽然准头差些,但火力压制得鬼子抬不起头。那挺歪把子刚被副射手捡起来,还没架稳,“砰!”又是一声精准的枪响,副射手胸口绽开血花,歪倒在地。
“咚咚咚!!”“噼里啪啦——!!”二牛带着人躲在林子深处,把铁皮桶敲得震天响,鞭炮在桶里炸开,回声在山谷里激荡,听起来简直有千军万马!
突如其来的打击把鬼子打懵了!曹长和机枪手瞬间毙命,军官吓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剩下的鬼子兵慌乱地寻找掩体,盲目地朝两边山坡开枪还击。他们根本搞不清到底有多少敌人,那震耳欲聋的“枪声”和“冲锋号”(他们误以为敲桶声是号声)让他们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