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帮的人狼狈退走,码头上紧绷的气氛却未立刻消散。渔帮的苦力们看着傲然挺立的石猛和沉默收棍的凌绝,眼神复杂,有敬佩,有解气,也有一丝隐忧。盐帮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把头干咳几声,试图找回一点作为头目的威严,他搓着手,走到凌绝和石猛面前,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这个…石猛,凌绝,你俩…嗯,今天做得不错,没给咱们渔帮丢人!”
他话锋一转,又带上愁容:“可是…疤脸那家伙是盐帮的一个小头目,最是记仇…这下梁子可结大了,往后咱们在这码头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石猛把眼一瞪,瓮声瓮气道:“怕他个鸟!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今天要不是凌绝兄弟先动手,老子也得揍他娘的!”
刘把头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知道理亏,但更怕惹麻烦。
凌绝将杠棒放回原处,拍了拍手上的灰,淡淡道:“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他们再来,打回去便是。”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让周围原本有些惶惶的苦力们莫名安定了些。刘把头看了看凌绝那双冷澈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摩拳擦掌的石猛,心里暗暗叫苦,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挥挥手:“散了散了!都干活去!今天的活还没干完呢!”
风波暂歇,码头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喧嚣,但某种微妙的变化已经发生。凌绝和石猛的名字,在苦力中间悄悄传开。尤其是凌绝,竟敢率先对盐帮头目动手,而且身手狠辣诡异,这让他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而不好惹的色彩。
接下来的几天,预料中的盐帮报复并未立刻到来,似乎那天的冲突只是一个小插曲。但凌绝并未放松警惕,他深知咬人的狗不叫。他依旧沉默地干着最重的活,同时更加细心地观察着码头的一切。
他发现,码头的生存远不止出力干活那么简单。这里有一套自成体系的、冰冷而残酷的规矩。
刘把头这样的底层小头目,主要的油水并非来自帮派的工钱,而是向下盘剥。他们克扣苦力的工钱,向在码头讨生活的小贩、独行的挑夫、甚至妓女收取“保护费”。这些灰色收入,大部分要上交给更上一级的头目,自己留下小部分。
这天卸完船,刘把头叫住了凌绝和石猛,还有另外两个平时还算机灵、有点力气的跟班。
“咳,”刘把头揣着手,摆出点架子,“凌绝,石猛,你俩最近…表现还行。以后就别光扛包了,跟着我,负责‘照看’一下咱们这片街面,别让些不开眼的来捣乱。”
所谓“照看”,就是收取保护费。这是刘把头能直接掌控的主要财源,让他带人,既是拉拢,也是一种试探和利用。
石猛闻言,浓眉拧起,显然对这种欺压弱小的事情很不屑,粗声道:“刘把头,收那些穷哈哈的铜板,有什么意思?”
刘把头把脸一沉:“你懂什么?这是码头的规矩!没有这份进项,老子拿什么打点上下?拿什么养着你们?不想干就滚回去扛包!”
凌绝拉了一下还想争辩的石猛,平静道:“知道了。”
他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码头的运作模式,而不仅仅是做一个卖力气的苦力。这是一个机会。
第一次“巡街”并不顺利。那些摆摊的小贩、挑着担子的货郎,看到刘把头带着人过来,尤其是凶神恶煞的石猛和眼神冰冷的凌绝,往往吓得脸色发白,忙不迭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寥寥无几的铜板,眼神里充满了畏惧和隐藏的怨恨。
凌绝心里那股不自在的感觉越来越浓。这和他凭借狩猎本事在山林里自食其力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依附于帮派体系、通过威慑弱者来获取资源的方式,让他感到一种屈辱般的粘腻。
在一个卖炊饼的摊子前,他们遇到了情况。
摊主是个头发花白、脊背佝偻的老头,哆哆嗦嗦地摸出三个铜板,双手递过来:“刘…刘爷,今天天冷,人少…就,就这些了…”
刘把头掂量着那三个铜板,眼睛一瞪,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老头脸上:“老东西!糊弄鬼呢?平时最少五个!怎么?看老子好说话?”
老头吓得往后一缩,差点带倒炉子,带着哭腔道:“真…真的没了啊刘爷…您看,我这摊子上午不知被哪个天杀的给砸了,刚收拾好…”
凌绝目光扫过摊子角落,果然看到几块碎裂的砖头和散落的木屑。他又瞥了一眼不远处几个蹲在墙根、眼神闪烁、穿着其他帮派服饰的闲汉,心里明白了大概。是竞争摊位的人使的坏。
“他的摊子被人砸过,”凌绝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正在发火的刘把头一愣,“收不到钱,不怪他。”
刘把头顺着凌绝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那些碎片和远处的闲汉,脸色变了变,骂骂咧咧了几句:“妈的,肯定是‘快腿帮’那群王八蛋干的…晦气!”最终,他还是只拿了那三个铜板,骂咧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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