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医馆和工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石灰水的气息。痛苦的呻吟声、焦急的呼喊声、搬运物资的嘈杂声取代了往日的喧嚣。
凌绝几乎投入了所有资源和人力来应对这场人为的瘟疫。金钱如流水般花出去,一车车昂贵的药材被运进来,在苏晓的指挥下熬成汤药,分发给病患。健康的人则在石猛的督促下,戴着浸过药水的面巾,清理污物,洒扫街道,将被污染的水井彻底淘洗消毒后再注入干净河水。
接受是缓慢而艰难的。不断有人倒下,又有人挣扎着好转。绝望与希望交织,恐惧与坚韧并存。
在这个过程中,凌绝的威望以另一种方式深入了人心。他不再是那个仅仅能打能杀的狠人老大,而是真正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不惜代价保护一方安宁的“当家人”。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商户和居民,主动拿出了积蓄或出力帮忙,西区的凝聚力在灾难中反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与此同时,狗娃手下的“耳目”如同疯了一般,几乎将西区翻了个底朝天,寻找任何关于投毒者的蛛丝马迹。那片在井口发现的衣料碎片成了唯一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三日,一个经常在码头游荡、以偷摸为生的小混混,在狗娃许诺的重赏和威胁下,战战兢兢地提供了一条关键信息:瘟疫爆发前夜,他曾看到一个穿着体面、不像本地人的生面孔,在井台附近鬼鬼祟祟,手里好像还拎着个瓦罐。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十分可疑。
“穿着体面?”“生面孔?”凌绝眼中寒光一闪,“能认出样子吗?”
那小混混努力回忆着,比划道:“大概…三十多岁,脸挺白,左边眉毛好像缺了一小块…穿的是缎子面的鞋,鞋帮上还绣了…好像是云纹?”
缎子鞋?云纹?这绝非普通百姓甚至一般帮派分子会穿的。凌绝立刻让萧砚根据描述画了画像,虽然粗糙,但特征明显。
“找!拿着画像,去所有当铺、衣帽店、客栈打听!特别是盐帮地盘上的!”凌绝下令。
这一次,线索来得更快。南区一家不起眼的客栈老板,在威逼利诱下,承认画上的人确实在他那里住过两晚,就在瘟疫爆发前一天晚上离开的,行为鬼祟,还预付了不菲的房钱。最重要的是,老板记得那人退房时,换了一身更普通的衣服,但那双缎子面的云纹鞋太扎眼,他印象很深。
“他往哪个方向走了?”凌绝逼问。
“好…好像是往…往盐帮总舵那边去了…”老板哆哆嗦嗦地道。
证据链逐渐清晰!投毒者极大可能受盐帮指使,甚至可能就是盐帮的人!
就在凌绝准备顺着这条线深挖下去时,漕帮的李管事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他看着西区如同战时医院的景象,脸上露出夸张的“悲悯”。
“哎呀呀,凌兄弟,这才几日不见,西区怎地遭此大难?真是天降横祸啊!”李管事摇头叹息,“周长老听闻此事,甚是关切,特命我送来些药材银两,略尽绵薄之力。”他示意手下抬进来几箱药材和一小箱银子。
凌绝心中冷笑,周长老的消息倒是灵通。他不动声色地收下:“多谢周长老和李管事雪中送炭,凌绝代西区百姓谢过。”
李管事摆摆手,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道:“凌兄弟,我听到些风声…说这次瘟疫,来得蹊跷啊?莫非是…盐帮那边狗急跳墙,用了下作手段?”
凌绝目光微凝,看着李管事:“李管事听到了什么?”
“呵呵,我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李管事打着哈哈,话锋却是一转,“不过,若真是盐帮所为,那真是人神共愤,天理难容!漕帮身为码头第一大帮,岂能坐视不理?周长老的意思,若是凌兄弟需要,漕帮可以出面,向盐帮施压,甚至…提供更多援助,帮西区渡过难关,也好早日找盐帮算这笔账!”
图穷匕见。漕帮终于看到了介入的绝佳机会,以“正义”之名,行扩张之实。他们想趁此机会,进一步将凌绝和西区绑上战车,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对盐帮发动更大规模的打击。
凌绝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借漕帮之力施压盐帮,确实能缓解眼前压力,甚至可能逼盐帮交出投毒元凶。但代价呢?恐怕以后西区就彻底姓周了。而且,漕帮真的会为了西区百姓和盐帮彻底开战吗?更大可能是借此谈判,攫取其他利益。
不能完全依靠漕帮!
“周长老和李管事的好意,凌绝心领了。”凌绝斟酌着词句,“此事我已有些头绪,正在追查。若能拿到确凿证据,必会公之于众,届时再请漕帮主持公道,想必更能服众,也能让盐帮无从抵赖。”
他这话既表达了感谢,又委婉拒绝了立刻让漕帮深度介入的提议,同时暗示自己已有线索,将主动权抓回自己手中。
李管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脸上笑容不变:“凌兄弟行事稳妥,如此甚好。若有需要,随时开口。”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带人离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