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中,已近午时。刚进府门,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夹杂着女子们的笑语声从后院传来。
循声走去,只见后花园的凉亭下,摆开了一张大桌,李冶、杜若、月娥,甚至李白和玉真师姐都各自忙碌完,回到了府中。
春桃、夏荷、云彩、云霞四个小丫鬟正忙着布菜。
桌上不仅有府里厨子准备的精致菜肴,居然还有几样一看就是刚从小吃摊上买来的胡饼、羊肉串之类的东西,冒着热气,充满市井的烟火气。
“子游,你回来得正好!”李冶眼尖,看到我立刻招手,“快来看,你师父说西市新开了一家胡姬饼店的胡饼乃长安一绝,买了一大堆回来!还有月娥妹妹惦记着东街那家老字号的羊汤,也让人买来了!咱们今日也学学市井百姓,来顿热闹的!”
李白正拿着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羊肉串,吃得满嘴是油,毫无形象可言,见到我,含糊不清地道:“快来快来!这羊肉串香得很!比宫里的御膳有滋味!”
玉真公主面前放着一碗清雅的莲子羹,看着李白那副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用绢帕轻轻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动作自然亲昵,显然经过昨夜,两人之间又默契了不少,相处起来反倒更放得开了。
杜若和月娥也笑着向我点头。月娥还细心地盛了一碗羊汤,放在我常坐的位置上。
看着这一幕——尊贵的公主、潇洒的诗仙、我三位如花美眷、还有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简单吃食,刚才在杨国忠府中感受到的朝堂暗涌和沉重压力,瞬间被冲淡了不少。这就是我要守护的烟火人间。
我笑着走过去,接过月娥递来的汤碗,在她略带羞涩的目光中喝了一大口,暖意直达胃底,也驱散了心头的些许阴霾。
“好!今日咱们不论身份,只论口味,大快朵颐!”我朗声笑道。
一时间,凉亭下笑语喧哗,食物的香气与家人的温暖交织在一起。我暂时将安禄山、将朝堂风云都抛在了脑后。
只是,在这片温馨的烟火气之下,我知道,风暴正在临近。而我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恐怕注定不会平静。
一顿风卷残云、宾主尽欢的早午膳终于落下帷幕。亭子里的石桌上杯盘狼藉,残羹冷炙间却弥漫着一种暖烘烘的、令人身心舒畅的满足感。要说吃得最酣畅淋漓、彻底放飞自我的,非我师父李白莫属。
他老人家此刻毫无“诗仙”形象地斜倚在栏杆上,白袍的腰带已然解开,露出内里柔软的浅色中衣,一只手满足地拍着微鼓的肚皮,发出轻轻的“啪啪”声,另一只手挥舞着,对玉真公主笑道:“妙极!妙极!哈哈哈!玉真,今日这顿早午膳,吃得痛快!这等市井美味,有烟火气,方是人间真味!比那些琼浆玉液、龙肝凤髓更令人通体舒泰!”
玉真公主手持一方素色绢帕,无奈地摇着头,眉眼间却漾着化不开的宠溺笑意,她倾身过去,细心替他拭去额角因畅快饮食而冒出的细密汗珠,语气温柔中带着些许嗔怪:“你呀,都是名满天下的人了,还总是这般随性,瞧瞧你这模样,袍带都解了,让子游和妹妹们看了,成何体统,岂不叫人看了笑话去?”
“哎——!”李白拖长了调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目光扫过我们几人,最后落在我身上,“自家人,笑话什么?子游,你说是也不是?再说了,美食当前,若还拘着礼仪,束手束脚,那才是暴殄天物,对不起这一桌好菜,更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
他哈哈一笑,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地看向我,“子游,为师听闻你在长安城的念兰轩旁边,弄了个不小的动静,搞了个什么‘茶仓’?不仅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童,还让杜子美在那儿坐馆教书?可有此事?”
我连忙咽下口中最后一点茶点,点头应道:“回师父,正是如此。弟子知道师父与杜先生……”我顿了顿,斟酌着用词,“那个……似乎有些……嗯……所以弟子就……”
李白捋了捋他那部潇洒的美髯,眼中精光一闪,打断了我:“嘿!你小子,吞吞吐吐作甚?为师岂是你口中那等不明事理、心胸狭隘之辈?”
他随即目光投向远方,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欣赏,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杜子美之诗,沉郁顿挫,字字句句心系黎民百姓,老夫虽与他性子不合,作诗的路子也不同,但对其人品诗才,还是颇为欣赏的,是个有风骨、有担当的硬骨头。只是他与我……”
说到此处,李白话音一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豁达起来,“他近年生活清苦,漂泊不定,老夫亦有耳闻。没想到竟在你这小子这里找到了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不必再为稻粱谋。子游,此事你做得漂亮!功德无量!”
玉真公主也微微颔首,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湖面:“收养孤幼,使其免于流离;授业解惑,助其明理成才。此乃莫大的善行和功德。子游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慈悲心肠和担当,实属难得,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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