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也最能吞噬声响。当“瘸腿老乔的窝”后院那场短暂而血腥的厮杀落幕,尸体被清理,血迹被泥土粗略掩盖之后,喧嚣并未立刻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弥漫在整个旅店乃至周边街区的死寂。门窗紧闭,灯火熄灭,仿佛所有人都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血腥味,和那几滩无法完全掩盖的暗红,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林尘盘膝坐在更换过的、相对干净些的房间角落,断刀横于膝上,周身气息内敛,如同蛰伏的凶兽。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经过半夜的紧急调息,翻腾的气血已勉强平复,剧烈搏杀牵动的伤势也被重新压制下去。体内真气近乎枯竭,经脉空荡,但灵魂却异常清明,如同被寒冰浸过,剔除了所有杂念。
他知道,暂时的平静,是用鲜血和狠辣换来的。 “血刀”之名,此刻想必已如瘟疫般在黑石镇底层势力中传开。这是一种威慑,也是一种标记。恶狼帮绝不会善罢甘休,但下一次报复,必然会更谨慎,更猛烈。他必须利用这宝贵的间隙,尽快恢复实力。
天光微亮时,旅店老板,那个独眼的老乔,敲响了房门。他手里端着一碗稀粥和两个硬邦邦的麦饼,脸上没有了之前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敬畏和疏离的复杂表情。他没问昨夜的事,只是将食物放在门口,低声道:“客官,恶狼帮的人……不会就这么算了。您……早做打算。”说完,便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会惹祸上身。
林尘默默拿起食物。粥是冷的,饼能硌掉牙,但他吃得很快,很干净。他需要能量。吃完后,他立刻离开这家已是非之地的旅店。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成为靶子。
黑石镇没有真正的秩序,但也有其运行的潜规则。当街杀人是常事,但若实力足够,杀完人后,只要不触犯某些更大势力的利益,往往也能获得一时的安宁。林尘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一时”。
他在镇子西北角,靠近那圈低矮黑石墙的废弃区域,找到了一处荒废的独立石屋。这里原本可能是个小作坊,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屋顶漏风,但胜在位置偏僻,四周无人居住,视野相对开阔,易于警戒。他用最后几块碎灵石付了象征性的租金,从“房东”——一个对此地毫不在意的破落老头手里拿到了钥匙。
石屋内蛛网密布,尘土堆积。林尘毫不在意,用独臂简单清理出一块能坐卧的区域。他没有急于疗伤,而是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如同最耐心的猎手,仔细检查石屋的每一个角落,在门窗、墙壁薄弱处布置了几个简易却致命的预警和陷阱机关——利用尖锐的石片、坚韧的藤蔓、以及一丝微弱但灵敏的真气感应。这些技巧,有些是军中斥候所用,有些是黑市死斗场学来的保命伎俩。在绝对的实力恢复之前,谨慎是他最大的依仗。
布置妥当,他才真正开始处理伤势。他取出从“老山猫”那里买来的药材,又添加了几味自己在荒原上采集的、药性更烈但更具针对性的辅药。没有药杵,就用干净的石头碾碎;没有药罐,就找来个破瓦片架在小小的篝火上煎熬。刺鼻的药味弥漫在石屋中,混合着尘土的气息。他小心地将煎熬好的、墨绿色的粘稠药膏涂抹在右腿骨裂处和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上,药力渗透,带来一阵阵麻痒和刺痛。内服的药汤则苦涩难咽,但入腹后化作暖流,缓慢滋养着受损的经脉。
治疗之余,他大部分时间都用于打坐调息。北域荒原的灵气虽然稀薄驳杂,但《九转破灭诀》的品阶极高,淬炼提纯灵气的效率远超寻常功法。他如同久旱的沙地,贪婪地汲取着每一丝天地能量,引导着那丝黑色残片散发出的清凉气息,小心翼翼地修复着经脉的裂痕,扩充着近乎干涸的丹田。进展缓慢,但胜在稳定。每修复一丝,他对自身力量的掌控便精准一分。
他并未完全与世隔绝。每隔一两天,他会离开石屋,低调地融入小镇的市集和人流。他需要了解信息,也需要获取更多的资源——灵石、更好的药材、乃至可能关于功法和武技的线索。黑石镇中心有个简陋的广场,那里是信息汇聚地。有摆摊售卖妖兽材料、矿石草药的猎人,有招募人手探索遗迹或护卫商队的佣兵头子,也有专门兜售各种真伪难辨消息的“包打听”。
林尘通常选择人最多的茶馆角落,要一碗最便宜的粗茶,一坐就是半天。他沉默寡言,耳朵却捕捉着每一句有用的对话。他听到了更多关于“血刀”的传闻,版本越发离奇,有人说他是被大宗门追杀的叛徒,有人说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但无一例外,都带着深深的忌惮。他也听到了关于恶狼帮的动静,帮主雷烈暴跳如雷,悬赏一百下品灵石要“血刀”的人头,但似乎有所顾忌,并未立刻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捕。这印证了林尘的猜测,黑石镇的水很深,恶狼帮并非一手遮天,镇子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更强大的势力,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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