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盛常佑的话音落在死寂的大殿中,激荡起无声的波澜。
“既然如此,那还请回春侯不日便出发前往北境。”
他的目光落在白浅身上,带着帝王的期许:“北境军民,朕便托付给逍遥王与回春侯了。”
白浅神色平静,长身一礼:“白浅定不负陛下所托,不负北境军民所望。”
她的声音温婉却坚定,在这权力漩涡中自成一片清净之地。
盛常佑微微颔首,视线转向那一抹灼目的红色,语气变得深沉难测:“另外,朕还有一道旨意。”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寒惊容身上。
“清平侯,”皇帝缓缓开口:“朕予你机会。若你能在一载之内,将清平教彻底清肃规整,禁绝冷相俦遗留之污秽邪术、害人之物,导其向善,真正为国所用,并扭转天下风评……朕,便许你太子正妃之位。”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直视寒惊容瞬间亮起的眼眸:“望尔好自为之,注意德行,将来……或可母仪天下。”
这道旨意,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皇帝亲口在朝堂之上,以“太子正妃”和“母仪天下”为饵抛出时,其引发的震动远超之前封侯!
寒惊容脸上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如同最绚烂的毒花骤然绽放,艳光四射,几乎要灼伤众人的眼睛。她没有丝毫犹豫,上前一步,竟是盈盈拜倒,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声音甜腻酥骨,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
“谢父皇隆恩!惊容定当谨遵父皇教诲,呕心沥血,必不负父皇厚望!必将清平教整肃一新,成为陛下手中最忠诚的利刃,太子殿下最坚实的后盾!”
这一声“父皇”,叫得自然无比,仿佛已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将一件尚未完全落定的未来之事,生生叫成了现实!
其脸皮之厚,心思之诡,令满朝文武为之侧目。
百官之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声。许多人面露愤慨、鄙夷、难以置信之色。太子正妃!未来国母!岂能授予一个出身风尘、操持贱业、行事妖邪的教派之主?!
这简直是对礼法、对皇室尊严的践踏!
但皇帝金口已开,且是以“戴罪立功”、“观其后效”的方式给出承诺,并非即刻册封。
更重要的是,刚刚太祖转世的神迹,皇帝威望正隆,又与星辰宗和解,心思深沉难测。谁也不敢在此刻轻易出头,触怒天颜,生怕一不小心就摸不清皇帝的真实意图,反而引火烧身。
就在这片犹豫和压抑的沉默中,一个洪亮而愤怒的声音再次炸响,如同不合时宜的惊雷:
“陛下!不可!万万不可啊!”
史敢言再次须发皆张地踏出队列,因为极致的愤怒,他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直指寒惊容:
“陛下!太子正妃,乃未来国母,天下女子之表率!岂能授予此等……此等妖女?!清平教以往所为,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操持贱业,媚惑人心,那‘极乐散’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与此等污秽之地牵扯不清之人,德行有亏,何以母仪天下?!岂不令皇室蒙羞,令天下人耻笑?!”
他越说越激动,引经据典,从历代贤后说到礼法纲常,声音悲愤:“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身边岂能留此心术不正、以色惑人之辈?此非福事,实乃祸国之源!陛下三思!万万不可因一时之功,许此重诺,遗祸无穷啊陛下!”
史敢言的骂声在大殿回荡,字字句句如同鞭子,抽打着寒惊容,许多官员虽然不敢明着附和,但眼神中的赞同却是掩藏不住的。
寒惊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但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混合着冰冷、讥诮和某种刻意营造的悲愤神情。
她缓缓直起身,目光迎向史敢言,眼中异芒闪动,声音不再甜腻,反而带着一种刺痛人心的锐利:“史御史!好一番慷慨陈词!好一个‘德行有亏’!好一顶‘祸国之源’的大帽子!”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雪白的脖颈,姿态竟有几分凛然:“史御史口口声声贱业、污秽,仿佛自己便天生高贵,立于云端俯瞰众生!那你可知,你史家祖上三代,亦是操持殡葬贱业起家?怎的如今穿了这身朱紫官袍,做了这都察院御史,便可忘本,便可理直气壮地鄙夷那些在泥泞中挣扎求存之人了?!”
“你!”史敢言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寒惊容:“你……你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寒惊容却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星兽为祸已逾千年!山河破碎,家破人亡者何其之多!因故操持贱言之人何其多?”
“我寒惊容,本也是清河县县令之女!程清歌亦是书香门第之后!当年星域突现县城,魔物肆虐,父母双亡,全家罹难!那时我与清歌,都不过六岁稚龄!孤苦无依,饥寒交迫,若非当时的清平教主看我们可怜,收入教中,给一口饭吃,我们早已饿死冻毙在荒郊野岭!哪还有命站在这里,听史御史您大谈德行纲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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