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雪,下得愈发急了。
风如刀,雪似铁,卷着刺骨寒意扑向问道宗山门。
残破的石阶上,火把在风中摇曳,光影晃动,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观星台上,张玉静坐如松,膝上横着那柄通体幽蓝的惊蛰剑,剑身微颤,似在低语。
他闭目,神识沉入剑心领域。
三百里外,月神殿废墟深处,灵气紊乱如沸水翻腾,一道微弱却熟悉的气息仍在挣扎——苏纤月尚未苏醒。
她的意识被某种高维数据锁链缠绕,像是被系统刻意封印。
而就在刚才,白鹿留下的那道讯息再次在脑海中回响:
“双心共鸣……非一人之力可成。”
张玉眸子微动,指尖轻抚剑脊。
他知道,苏纤月是开启“地核囚笼”的关键钥匙之一,而如今敌军压境,时间却已所剩无几。
“三王国联军破铁脊关,先锋距宗门不足百里!”斥候声嘶力竭的通报划破风雪,传入耳中。
他睁开眼,目光如刃,穿透漫天飞雪,望向南方。
宗门之内,仅存三百剑侠,大多尚未完成第二次转职,面对十万装备精良、受神殿加持的铁骑,无异于以卵击石。
正思忖间,西面尘雪骤起。
一队溃兵自风雪中冲出,甲胄破碎,血迹斑斑,战旗残卷。
为首之人披着染血的黑袍,左臂以粗布紧紧缠裹,渗出的血早已凝成暗红冰渣。
他步履踉跄,却依旧挺直脊梁,一步步踏过山门石阶,在张玉面前单膝跪地。
是厉无咎。
曾与他生死相搏,曾在断崖之上以命换命,也曾率破法盟围剿问道宗外门,血洗三十六峰。
“我带三百破法盟残部来投。”厉无咎抬头,双目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如砾石摩擦,“条件只有一个——让我死在你想守护的道之前。”
身后,影牙高举一面残破黑旗,旗面无字,唯有一道斜贯而过的剑痕——正是当年张玉一剑斩碎他佩剑时留下的印记。
殿内众剑侠哗然。
“他屠我同门,血债未偿,竟敢来投?”
“破法盟早与教会勾结,这是诈降!”
“宗主,不可信!”
张玉未动,只是缓缓闭目,剑心领域悄然铺展,如无形之网探入厉无咎体内。
刹那,面板微震:
【检测到“剑种·东方”残迹(活性3%)】
他瞳孔一缩。
剑种——那是系统对“非法技能路径”的最高级别封印标记。
而“东方剑种”,竟与他当初在新手村废墟中捡到的那枚断裂剑符同源!
他猛然睁眼,剑心领域骤然扩大,直入对方识海深处。
在那片被数据乱流撕扯的意识残片中,他窥见一段被系统强行抹除的记忆碎片:
一名新人玩家,身穿简陋布衣,在莫拓大陆最南端的废弃剑冢中拾得半卷泛黄古籍——《赤霄剑谱·残篇》。
他日夜苦修,剑意初成,却在某日登录时突遭强制登出,意识被“终焉净化系统”判定为“异常数据污染”,永久清除。
而那名新人玩家……正是厉无咎。
他曾是最早尝试修炼东方剑意的玩家之一,因触碰系统禁忌,沦为“异端”,被通缉、追杀、剥夺身份,最终带领残部流亡荒野。
张玉缓缓起身,黑袍猎猎。
他转身走向议事大殿,惊蛰剑出鞘三寸,寒光映雪。
“带他们进来。”他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谷应,压下所有喧哗。
当夜,大殿烛火通明。
张玉立于中央,惊蛰剑插入地面,剑心领域瞬间覆盖全场。
他运转《归墟呼吸法》,引动体内千劫剑魂,将一缕劫痕缓缓注入厉无咎经脉。
刹那间,那残存的东方剑种剧烈震颤,竟自其天灵冲出一道虚影——半卷残谱浮现空中,字迹古朴,赫然是《赤霄剑诀》第一式:破云见日。
记忆再度闪现:那名新人玩家在雪夜中挥剑千次,剑光如虹,惊动系统警报,随即画面断裂,只剩血红提示——
【数据污染源已清除。】
殿内死寂。
“他曾是第一个走到我们面前的人。”张玉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众人耳畔,“不是敌人,不是叛徒……是我们走失的同道。”
他抬头,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系统要抹杀的,从来不是叛乱者。是‘不同’。是‘不属于他们规则’的道。”
“而我们,正是他们最恐惧的‘异端’。”
话音落下,墨松默默走到阵眼位,开启剑阵枢核;影牙将残旗插入地砖,断臂颤抖却稳如磐石;厉无咎低头,一滴血从眼角滑落,砸在旗杆上,绽开如梅。
张玉望向北方风雪。
百里之外,铁蹄如雷,战火将至。
而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山下平原,火光渐起。
百名身披赤袍的祭司列阵而立,手中法杖高举,口中吟唱古老咒文。
信仰之火自天而降,交织成网,笼罩整片战场。
神罚火网,即将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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