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东境残军抵达问道宗山门。
风雪未歇,百名剑奴列队而行,双臂之上铁链犹存,锈迹斑斑,与皮肉黏连,伤口溃烂发黑,渗出腥浊的液体。
可他们的眼神,却如淬火之刃,清明、坚定,再无半分浑浊。
他们曾是系统抹去记忆的工具,是被驱使征战的傀儡,是莫拓大陆最底层的“非人”存在——可此刻,每一步踏下,都带着觉醒者的重量。
山门前,张玉负手而立。
青衫猎猎,惊蛰剑垂于身侧,剑尖轻点地面,无声无息。
下一瞬,剑心领域展开。
无形的波动自他体内扩散,如春风拂雪,悄然渗入九宫归墟阵。
阵眼深处,积蓄七日的净化信仰结晶轰然共鸣,化作点点青光,自虚空中凝结,如细雨般洒落。
光雨所及,铁链寸寸朽裂,如枯木逢春,片片剥落。
断口处,黑气蒸腾,扭曲如蛇,发出凄厉尖啸——那是系统“誓约烙印”被剥离时的哀鸣。
这烙印曾是奴役的锁链,是意志的封印,是将“人”贬为“物”的判决书。
如今,在东方剑道的净化之力下,终被斩断。
一名剑奴踉跄跪地,颤抖着捧起一抔雪。
雪落掌心,未化。
他低头凝视,瞳孔剧烈震颤,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我记起我叫阿九……三年前,我还在练《赤霄·起手式》。”
话音落下,泪水滚落,砸进雪中。
更多人跪下,掌心贴地,仿佛要从这片土地里,找回自己被抹去的名字。
张玉眸光微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惊蛰剑悬空而起,剑身轻颤,引动九宫阵脉动。
“布阵。”他声音清冷,却如钟鸣谷应。
墨松立于阵枢,面色苍白,额角渗血。
他强行压下心神负荷,双手结印,九宫归墟阵骤然活化,地脉剑气如江河奔涌,汇入中央百炼归锋阵。
百根剑桩拔地而起,环绕成圈,每一根皆刻有古篆剑纹,是张玉以国术原理重构的“道基铭文”。
阵心处,惊蛰为引,剑意如丝,连接百人命脉。
“凡愿承剑道者,入阵三日。”张玉立于阵外,目光扫过众人,“以劫痕为火,以剑意为锤,重铸己身。若心志不坚,可退。若魂断于此,亦无怨。”
无人后退。
阿九第一个走入阵中,盘坐于剑桩之间。
刹那间,剑心领域侵入他的识海,残存的执念被引动,记忆如潮水倒灌——
他曾是新人玩家,天赋平平,却痴迷剑道。
在一次探索任务中,误入东境剑冢,拾得半卷残破剑谱,上书《赤霄剑诀·残篇》。
他如获至宝,日夜苦练,未曾想系统判定其修行方式“偏离正统职业路径”,触发“非法修行”警告。
三次警告未果,系统执行“意识净化”。
他被拖入数据牢笼,记忆清零,灵魂打上“剑奴”标签,躯体送往东境矿区,永世为奴。
而那半卷剑谱,被判定为“违禁数据”,永久封存。
“我……没资格练剑?”阿九在记忆中嘶吼,“就因为我练的不是你们规定的路?”
无人回应。
只有冰冷的系统音回荡:“指令执行完毕,目标已归类。”
阵外,张玉闭目。
他感知到了阿九的挣扎,也感知到了其他人的痛苦。
这些剑奴,不是没有天赋,而是被系统以“规则”之名扼杀。
他们的剑意被压制,心神被污染,连执念都被定义为“异常数据”。
可执念,本就是剑道的火种。
第二日,子时。
阵中突生异变!
剑气暴动,百根剑桩剧烈震颤,青光紊乱。
多名剑奴抱头惨叫,面容扭曲,他们的意识在记忆与洗脑之间撕裂,几欲自毁经脉,引爆残躯!
墨松喷出一口鲜血,双手颤抖:“阵法要崩了!他们撑不住!”
张玉睁眼。
一步踏入阵心。
他盘膝而坐,惊蛰剑横于膝上,双手结“归墟印”,运转《归墟呼吸法》。
剑心领域骤然扩张,化作“归墟之息”,如潮如汐,温柔而坚定地抚过每一具残躯的经脉。
“执念非罪。”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钉入灵魂,“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
惊蛰剑鸣,清越如凤唳。
七十二道血色纹路自剑身浮现——那是七十二名追随者战死时留下的“劫痕”,是他们以生命点燃的剑意烙印。
此刻,竟主动脱离剑体,化作光丝,缠绕于百名剑奴心脉之外,如盾,如铠,如守护之魂。
阿九猛然睁眼。
掌心烙印剧烈跳动,黑气被逼出体外,烙印崩裂,一道青色剑纹缓缓浮现,如龙抬头,如剑出鞘。
他嘴唇颤抖,低喝一声:“我……没丢!”
阵外,风雪骤停。
天边,一抹微光悄然浮现。
而张玉立于阵心,目光如剑,望向百人之列。
残云裂开一道缝隙,微光如刃,斜劈在百炼归锋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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