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叔跟着堵府的下人穿过朱漆斑驳的侧门,脚下青石板上散落着断裂的捆绳和零碎的符纸。
府中一片忙碌,十几个家丁正将成箱的灵材、典籍装入储物袋,动作麻利却透着股匆忙。
廊下那株百年紫灵藤已被连根挖起,根须上还裹着湿润的灵土,显然主人去意已决。
他心头一沉。坊间传闻堵家要举家搬迁,他本以为是闲人碎语,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若再晚来些时日,怕是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些年来,若非堵主事出手相助,他不可能这么快筑基成功。
引路的家丁在“听松轩”前停步,何太叔微微整理衣襟,袖口的磨损却暴露了这些年修行的不易。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何道友,多年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堵主事坐在案前,手中茶盏氤氲着淡绿色灵气,见他进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竟已筑基中期了?当年初入云净天关里那个小修士,如今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何太叔拱手一礼,喉头微动。若非堵主事相助,他早已化作枯骨。如今再见,对方仍是那般从容自若,而自己却已从炼气小修一步步攀至筑基,个中艰辛,唯有自知。
....
茶案上,灵茶叶在热水中舒展,沉浮之间,似在映照修行之路的起落。堵主事抬手斟了一杯推给他,茶香沁人。
“道友此来,想必不止是为了叙旧吧?”堵主事微微一笑,目光如炬。
何太叔连忙摆手,脸上堆起恭敬的笑意:堵主事谬赞了,若非这些年你相助,在下哪能有今日?他语气诚恳,甚至微微躬身,与平日面对其他修士时的淡然自若判若两人。
若是旁人这般夸赞,他或许会淡然一笑,坦然受之——毕竟筑基中期的修为,在散修中已经鲤鱼跃龙门。
但在堵主事面前,他却不敢有半分倨傲。这位合作者、投资者,不仅救过他的命,更在他修行路上屡次援手。
他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借着氤氲茶雾遮掩神色,话锋一转:其实在下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随后何太叔就将此次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堵主事闻言,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目光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晦暗。
——青元山。
这个名号让他心头一沉。当年何太叔执意加入青元山时,他几乎拍碎了桌案:你以为那是什么好去处?不过是个填人命的泥潭!可这小子竟为报私仇,一意孤行,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妖族战场。
茶汤映出他微微扭曲的倒影,就像当年眼睁睁看着自己栽培多年的棋子,硬生生跳出棋盘,落入别人的杀局。
这些年,他在家族内斗中节节败退。五长老扶持的那个黄口小儿,靠着联姻和谄媚上位,生生夺走了他经营数十年的权柄。家族给了他荣耀,却也像镣铐般锁住了他的野心。
有时午夜梦回,他都会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如何太叔这般锐气逼人。可如今,他却被家族规矩压得喘不过气,连最后的立足之地都要拱手让人。
何太叔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
窗外,那株被移植的紫灵藤在风中沙沙作响。它的根系曾深扎于此,如今却要被强行迁往他处——就像眼前这两人,一个想挣脱过往,一个欲重掌权柄。
堵主事指节轻叩案几,茶盏中的灵茶叶沉浮不定,映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当然能帮何太叔——青元山山长确实欠他一份人情,当年那批玄阴铁的交易,让双方都获利颇丰。但这份人情用一次少一次,若非看在此人筑基中期的修为尚有价值,他绝不会轻易动用。
你有何打算?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特有的从容,青元山的山长我认识,付出一些利益和人情,或许能让你脱身。
他故意将二字咬得极轻,既给何太叔希望,又让他明白——这事并非十拿九稳。
何太叔眼中骤然迸出亮光,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堵主事果然有门路!
相比于青元山那位深不可测的山长,眼前这位多次救他于危难的前辈显然更值得信任。更何况,云净天关这鬼地方他早待够了。
他猛地一拍腰间储物袋,沉甸甸的碰撞声显示着丰厚家底:堵道友放心!需要什么打点,尽管开口!这些年我攒下的——
一声轻嗤打断了他的慷慨陈词。堵主事指尖捻起一枚灵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你以为,青元山缺你那点三瓜两枣?
果皮在他指下裂开,渗出猩红汁液,像极了那些逃亡修士被追回时溅落的血。
到了山长那个层次,寻常宝物不过粪土。他掀了掀眼皮,但堵家有他想要的——玄阴矿脉三成的开采权,或者……家族给的补偿正好有用处了。
他忽然住口,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太叔一眼。
茶室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风吹紫藤的沙沙声。
当年那批脱逃的修士。堵主事突然转了话题,大多都抓回来了,下场可是很凄惨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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