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轮胎碾过祠堂外最后一段碎石路时,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像咬碎了骨头。林知夏刚解开安全带,指尖还没碰到车门把手,就被窗外的景象钉在座位上——两尊汉白玉石狮子蹲在祠堂大门两侧,原本浑浊的眼窝深处,竟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不是雨水,是血。
血珠顺着石狮子眼角的纹路往下淌,速度很慢,每一滴都带着粘稠的质感,滴在青石板上时发出“嗒、嗒”的轻响,像有人在耳边敲着小鼓。没一会儿,青石板上就积成了小小的血洼,夜风卷过时,血洼泛起细碎的涟漪,铁锈般的腥气顺着车窗缝钻进来,呛得林知夏猛地咳嗽,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指节泛出青白。
“别怕。”
顾沉舟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带着刚从窒息里缓过来的沙哑。他扶着车门下车,动作慢得像生锈的木偶,刚站稳就弯腰剧烈咳嗽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右手死死按在胸口,指缝里渗出的黑血顺着指节往下滴,落在石狮子脚边的血洼里。两种血刚一接触,就像被磁铁吸引似的,迅速融成更深的颜色,在青石板上晕开,像朵诡异的花。
林知夏咬着牙推开车门,刚踩进血水里,脚踝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不是石头硌伤的钝痛,是像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热度顺着脚踝往上蔓延,很快就裹住了整个小腿。她低头看去,手腕上的月牙胎记正泛着淡红色的光,连带着地面上隐约可见的暗红色符号,也开始跟着亮起来,符号的纹路像活过来似的,在血水里轻轻蠕动。
“是阵法在感应双胎记。”顾沉舟的声音突然绷紧,他伸手抓住林知夏的手腕,掌心的冷汗蹭在她的皮肤,黏腻得让人心慌。林知夏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颤抖,还有他指节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硬,“知夏,等下无论看到什么,都别松开我的手。先祖的意识已经苏醒,他会用幻境迷惑你,你一松手,我们就完了。”
林知夏用力点头,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腹的冷汗混着石狮子的血,在掌心凝成湿滑的一层。她抬头看向顾沉舟,他的领口下泛着不正常的红,像有团火在皮下烧,后背的针孔还在渗着淡绿色的脓水,已经浸透了病号服的下摆,每走一步,脓水就会滴在地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可他的眼神却依旧坚定,像座被风雨侵蚀却不肯倒下的山,死死盯着祠堂大门。
祠堂的大门虚掩着,门板上的漆皮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深褐色的木头。林知夏伸手推开时,“吱呀——”的刺耳声响突然炸开,像老木头在发出哀鸣,声音拖得很长,在空旷的夜里格外瘆人。门后的景象渐渐暴露在眼前:供桌摆放在正中央,上面的香燃到一半,香灰簌簌往下掉,落在褪色的红布上;供品是几个发黑的苹果,爬着细小的虫子;最里面的供桌后,青石板已经被掀开,露出底下漆黑的密室,昏黄的烛火从密室里透出来,还有女儿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只被捂住嘴的小猫,细细的,却扎得人心疼。
林知夏刚要冲进去,脚步突然顿住,浑身的血液像瞬间冻住了——女儿被粗麻绳牢牢绑在水晶棺正前方的铁架上,双脚离地半尺,粉色的睡衣上沾着几块暗红色的血污,有的已经干了,硬邦邦地贴在布料上,有的还泛着新鲜的红,显然刚沾上不久。她的嘴巴被粗布条勒住,只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聚成小水珠,滴在地上的烛油里,发出“滋”的轻响。看到林知夏时,女儿的眼睛突然亮了,身体剧烈挣扎起来,绳子勒得她手腕发红,却只能发出“呜呜”的求救声,小脑袋拼命往林知夏的方向歪,像要扑进她怀里。
“别过来!”苏瑶的声音从祭台上传来,带着疯狂的笑意。她站在祭台中央,穿着一身大红嫁衣,嫁衣上的金线已经褪色,有的地方还磨出了毛边,裙摆拖在地上,沾了不少香灰和灰尘。她手里举着一把银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刀尖对准了女儿手腕的胎记,手臂绷得笔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只要林知夏再动一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划下去。
林知夏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她刚想往前扑,手腕突然被顾沉舟死死拉住。就在这时,顾沉舟突然用力推开她——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撞在旁边的供桌上,供桌上的香灰被震得飞起,迷了她的眼睛。而顾沉舟自己,像离弦的箭般冲向水晶棺,衣角被带起的风掀得老高,后背“咚”地撞在棺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周围的烛火剧烈摇晃,烛油顺着烛台往下滴,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油洼。
“先祖,要心脏就拿我的,放了她们!”顾沉舟的声音响彻整个密室,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的腥气。他的身体因为撞击还在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了脊背,挡在水晶棺前,像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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