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是从黄昏开始下的,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落在林知夏的车窗上,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冰。可没过半小时,雨势就疯了,密集的雨丝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噼啪噼啪”的巨响,像无数根淬了冷的针,扎得人眼睛发疼。雨刷器疯了似的左右摆动,橡胶条在玻璃上划出模糊的水痕,却连前方三米外的路都看不清,只能看见一片混沌的灰,混着远处码头吊臂的影子,像水里泡胀的鬼影。
林知夏的掌心全是汗,攥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泛了白,连指腹都因为用力而发麻。她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耳鸣,后背的衬衫早就被冷汗浸透,贴在皮肤上,黏腻得让人发慌。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还跟在后面,远光灯晃得她眼底发花,车标她认得——是父亲债主的车,半小时前在街角,他们摇下车窗,喊着“拿你抵债”的狠话,声音粗粝得像砂纸,逼得她连闯两个红灯,慌不择路地拐进了这条通往废弃码头的小路。
“该死……”她低骂了一声,指尖在方向盘上打滑,车胎碾过布满积水的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刺耳声响,像骨头被碾碎的声音。车窗外,锈迹斑斑的吊臂在狂风中摇晃,铁索“哐当哐当”撞着支架,锈屑混着雨水往下掉。路边的集装箱堆得像沉默的巨兽,绿色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暗红的铁锈,海风裹着咸腥气钻进来,还混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呛得林知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她正想挂倒挡掉头,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码头边缘的人影。
远光灯的光柱刺破雨幕,林知夏的呼吸瞬间顿住。那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身形挺拔得像棵被狂风压弯却没断的树。他正弯腰推着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箱子表面沾着湿漉漉的海藻,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塑料光泽。男人的风衣下摆被风吹得掀起,露出一截收紧的裤脚,能看见他小腿肌肉绷紧的线条——推箱子时,他的右臂明显发力,风衣下的肩线绷得笔直,连肩胛骨的轮廓都隐约可见。
“扑通!”
沉闷的声响透过雨幕传来,箱子被猛地推入海中,浪花裹挟着雨水溅起半米高,有几滴甚至落在了男人的裤脚,晕开深色的湿痕。他直起身的瞬间,恰好与林知夏的目光撞个正着。
林知夏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手刹。那是张极具压迫感的脸,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削过,雨水顺着他额前的黑发滴落,在鼻梁侧划出一道水痕,最后砸在他的锁骨上,洇进风衣的领口。最让她心悸的是他的眼睛,在强光照射下,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眼底的寒光像淬了冰,直直刺过来,让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指尖甚至开始发抖。
是顾沉舟。
这个名字像根针,扎进林知夏的脑子。前几天整理父亲遗物时,她在旧相册里见过这张脸——照片里的他还年轻,站在父亲身边,笑得很淡,可眼神里的冷意和现在如出一辙。父亲在照片背面写着“沉舟集团顾总,可信”,可此刻站在雨里的男人,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脑子一片空白的瞬间,林知夏本能地挂了倒挡。慌乱中,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半米外的水泥路障,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车尾狠狠撞上了路障,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往前扑去,额头“砰”地磕在仪表盘上,一阵尖锐的痛感顺着额角蔓延开来,眼前瞬间发黑。
手腕撞在方向盘上,麻意从指尖传到胳膊,她下意识地想撑着坐直,却听见“咔嗒”一声,雨刷器突然停摆了。原本就模糊的视野彻底被雨水覆盖,只能看见一片混沌的白,耳边只剩下暴雨砸在车顶的“噼啪”声,还有自己急促到耳鸣的心跳。
还没等她缓过神,副驾驶的车门突然被猛地拽开!
金属合页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像被强行撕裂的尖叫。一股刺骨的寒风裹着雨水灌进来,瞬间浇透了林知夏的半边肩膀,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伸了进来,五指张开,精准地扣住了她的脖颈。
是顾沉舟。
他的动作快得像猎豹,林知夏只看见黑色风衣的下摆扫过自己的膝盖,下一秒,脖颈就传来一阵窒息的剧痛。顾沉舟的拇指按在她的喉结旁,其余四指紧紧扣住她的颈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凉的掌心贴着她的皮肤,像块刚从海里捞出来的冰。
“唔……”林知夏的呼吸瞬间被掐断,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气管被挤压,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疼。脚尖不受控制地踮了起来,身体往前倾,双手本能地抓向顾沉舟的手腕,指尖胡乱地挠着他的皮肤,却只摸到他手腕上冰凉的金属表带——是块低调的机械表,表链硌得她指尖发麻,可她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顾沉舟俯身逼近,潮湿的风衣扫过她的手臂,带来一阵刺骨的冷。他的脸离她只有不到十厘米,林知夏能看见他眼底的冷意,还有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声音低沉得像暴雨前的闷雷,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的震动,喷在她的脸上,混着雨水的凉意:“看到了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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