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子时未至,枯井畔已立三人。
张小凡将合欢铃残片小心收入怀中,经上一番变故,残片热度已消,却有一股若隐若现的寒意逐渐从怀中渗出,如冰蛇顺着经脉游走,直入掌心。他未言,只将玄火鉴残火凝于指端,一点幽蓝火苗跃动不熄,映得眸色深如古井。
金瓶儿立于井口,红裙垂地,袖中“心镜琉璃”尚未出匣。她抬手轻抚井沿锈痕,指尖微颤,似在感应什么。陆雪琪立于张小凡身侧,天琊剑未出鞘,然一缕寒气自袖中溢出,缠绕其腕,如霜蛇盘踞,随时可噬。
“时辰未到。”金瓶儿忽道,“但墓中禁制已松,若再迟,怕被他人捷足先登。”
张小凡抬眼:“你既知方位,何不早取?”
她轻笑,却不答,只将手中青铜盘翻转,黑水微漾,映出一线幽光,指向西北荒岭:“阴墓在彼,墓主乃古时合欢旁支,因修禁术被诛,魂魄镇于心镜之下。此物若失,合欢一脉再无重光之机。”
陆雪琪冷声道:“你所求,非仅为宗门道统。”
金瓶儿眸光微闪,终低语:“牵魂蛊蚀魂日久,若不得心镜镇压,三月之内,我必神志尽丧,沦为傀儡。”
张小凡凝视她片刻,忽以佛力透掌,逼出一缕黑气。那气如丝,缠于掌心旧伤之上,竟隐隐泛紫。他未动容,只将噬魂棒横于胸前,黑气骤收。
“你体内幽冥之力,比秦无炎所施更深。”他道,“你不说实话。”
金瓶儿默然,良久方道:“取宝之后,我自会言明。现下,信我一次。”
张小凡未应,只将残火收入袖中,转身便行。陆雪琪紧随其后,剑气微吐,护住二人周身。金瓶儿略一迟疑,终也踏风而起,红裙掠过枯井,如血滴坠空。
荒岭深处,阴风卷沙,一座半塌石墓隐于乱石之后。墓门刻有扭曲符纹,形如人心绞缠,中央一道裂痕,似曾被巨力破开。张小凡伸手触之,指尖传来刺骨寒意,仿佛有无数细针刺入骨髓。
“魂蚀阵未毁,只是被破了一角。”陆雪琪低语,“有人先来过。”
金瓶儿目光一凝:“不可能……此地唯有合欢嫡血可启。”
张小凡未语,只以噬魂棒轻点地面,黑气如雾,缓缓渗入石缝。刹那间,地下传来低吼,两道赤目自墓道深处亮起,腥风扑面,双头冥犬自暗中奔出,獠牙如刀,涎水滴落处,石面腐蚀成坑。
陆雪琪剑出半寸,清光如线,凝冰雾覆三人周身。张小凡则以玄火鉴残火引燃符阵,火光乍起,映得墓壁血影幢幢。冥犬闻火而惧,低吼徘徊,终被诱入侧道。
金瓶儿趁机踏步而前,合欢秘术“幻影步”展开,身影如烟,于阵眼处留下一道虚影。张小凡却在她术成瞬间,察觉其指尖溢出一缕幽黑之气,与墓中气息同源。他未动声色,只将佛力暗运,护住心神。
内墓深处,冰棺横陈,棺面刻八字:“见心者疯,照魂者亡。”棺上悬一琉璃镜,形如心瓣,通体剔透,却无光自生,映得四壁幽影浮动。
“心镜琉璃。”金瓶儿呼吸微促,伸手欲取。
张小凡忽横棒拦之:“你中蛊毒,心神不稳,触之必陷幻境。”
她顿住,指尖距镜面仅寸许。
“那谁来取?”
“我。”
陆雪琪皱眉:“此物惑心,你体内魔气未平,若陷执念,恐难自拔。”
张小凡望向冰棺,声音低沉:“我执的,本就是她。若连她的影都见不得,还谈何寻她归?”
言罢,他伸手触棺。
刹那间,琉璃镜光暴涨,一道身影浮现镜中——碧瑶立于血祭坛上,衣袂染血,容颜如昔,却眸光冰冷,手中合欢铃碎,碎片如雨坠落。她未言,只抬手,指尖遥指张小凡,似有千言万语,终化作一声无声呼唤。
张小凡心口如遭重击,体内魔气骤然翻涌,噬魂棒震颤不止,黑纹自腕间蔓延。他咬牙,以佛力强行镇压,冷声道:“她不是修罗王,她是碧瑶。”
镜中碧瑶身影微颤,似有波动。
陆雪琪剑气骤出,清光如刃,直斩镜面。冰棺应声而裂,琉璃镜坠地未碎,金瓶儿疾步上前,将镜收入玉匣,指尖微颤,终未再看张小凡一眼。
“三日后子时,枯井黑水将通幽冥边缘。”她低语,“但若她醒来,第一个要杀的人,是你。”
张小凡握紧掌心,旧伤被挤压,血渗出顺着指缝流淌,滴落在残铃之上。那残铃似有感应,血珠触及玉片的瞬间,一道幽光一闪而过,血珠竟化作丝丝缕缕的雾气,融入玉片之中。
“你还有事未说。”他抬眼,“那心镜所映,为何与你给我的铃片幻影不同?”
金瓶儿垂眸:“因……她已不在封印之中。”
“什么意思?”
“秦无炎以血魂晶重塑其身,幽冥之力铸其心。她若醒,魂虽在,记忆尽失,唯余杀意。”她顿了顿,“她不再是为你挡剑的女子,而是……修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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